「千華對栽種也有興趣?」他咧嘴笑著。
嗯?他不是意外她問出不該問的問題?既是如此,她隨即很用力地點著頭,完全表達出她的興趣。
她確實有興趣,雖說前胡她也能栽種得很好,但卻無法像他栽植得這般肥美……他到底是怎麼做的,為什麼這滿園子的藥材花,枝葉茂密,就連花朵也比尋常的大,這其中到底有何奧妙?
看來,也許就出在澆肥的時間點和次數上。
「好,過兩天澆肥時再帶你來,可在那之前,你得要先將自己給養好才成,要不害你風寒更重,父皇會責怪我的。」他說著,輕撫著她的頭。
她低垂著眼,面對他親密的舉措很不自在……說到底,她這個人就是注定要孤老,是無法與人太親近的。
面對她的悶不吭聲,華逸倒也不在意,逕自道︰「千華,你可知道這東寧園里放眼所及的花草,全都是能入藥的?好比有著嬌艷紫花的前胡,可治傷風之癥、傷寒之癥。」
她偷覷了他一眼,不禁想……他這個皇子是想當大夫不成?真不是她的錯覺,這滿園子的花草全都是藥材,而且他是刻意栽種的。
「你可知道為什麼四哥種的全是藥材?」
「……四哥想當大夫?」好歹人家都問了她幾句了,她回個兩句也是應該的。
平常她待人不會這麼淡漠的,可一直困在夢境里,任誰都熱情不起來。
華逸聞言,不禁低低笑著。「當大夫嗎?听起來似乎不錯,不過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畢竟王朝初立,外族環伺,想當個閑散大夫,倒也不是件易事。」
「王朝初立?」她的聲音有些尖銳。
華逸想了下,像是意會。「也是,你養在宮中,誰會跟你說這些呢?」才多大的孩子,誰會無聊到在她跟前說這些煩雜事。「咱們父皇是開朝以來的第二個皇帝,多年前總是御駕親征,鎮壓邊患,但這些年來,父皇年歲大了,身上舊疾不少,咱們兄弟總是得要接手,只是眼前曾跟著鎮國大將軍前往邊境平亂的,也只有我了。」
「……你?」她腦袋一片混亂。
才剛得知眼前是南朝初立之時,意味著她這夢境是近千年前,又听聞才小小年紀的他就得上戰場……難道開朝時處境有這般艱難嗎?
她從小習字讀書,但因為父親是太醫院的院使大人,所以她學的全都是與醫有關,可她診脈並不出色,反倒是對藥材如數家珍,幾乎是過目不忘,就連醫術最了得的柳九都比不上她。
也因她平日所讀所念都是醫經,壓根沒時間研讀王朝史書。
換言之,千年前真有華逸、華千華這些人?
那……她為何會在這里?
「意外嗎?你四哥我上戰場時才十一歲呢,也正因為上過戰場,才知曉藥材一旦短缺,傷兵無法得到妥善醫治,小病小傷都能要人命的。」
她愣愣地瞅著他斂笑後顯得沉冷世故的面容。她所在的南朝,雖然經歷過皇子斗爭,朝中黨派衍生出後宮斗爭,但至少沒有外族進犯,堪稱是太平盛世,豈會有這麼小的孩子上戰場。
而他,這般青澀的年紀,掛念的卻是前線的士兵,世故成熟得教她無法跟太平盛世里的皇族相較。
「回京之後,我就跟父皇提起這事,想要在宮中闢一處園子試著栽種,如今也算是小有成績了。」
看著他的側臉,他正看向園子每處,微弱的午後陽光在他臉上灑下淡淡光芒,教他整個人閃閃發光般。
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沒有絲毫皇族貴氣,甚至自個兒動手栽種藥材……原來也有這樣的皇族啊。
「……千華,你很喜歡模四哥的臉呢。」
她頓了下,狠抽了口氣,她真的抬手撫著他的臉。她嚇得想抽回手,但他卻一把揪住,壓貼在他的臉頰上。
「喏,你喜歡怎麼模就怎麼模,就允你一個。」
繁花盛開般的笑臉,教她幾乎快要看直了眼,每每與他對上眼,她都有種魂魄快被攝走的錯覺,好像要著魔般的瘋狂。
「你別怕,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四哥在,四哥答應你,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欺你。」他柔聲允諾著,輕輕地往她頰上親了下。
她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他竟敢輕薄她!啊……不,不算輕薄,他是把自己當妹子的,可一般兄妹會如此嗎?她沒有兄長,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兄長都會對妹子如此,可這樣親頰……真的很難為情耶!
彷佛察覺她的難為情,他笑眯眼,隨即又在她粉女敕臉頰上連啄了幾下,直到她終于忍遏不住地推開他的臉。
「不可以!」臭小子,別太過分了!
滿臉都是他的口水,髒不髒啊!
「為什麼不可以?」他笑眯桃花眼,俯近臉裝無辜地問著。
「就、就……」她就了老半天卻擠不出個理由來。
總不能要她說︰我不是你親妹子吧……她不想再被砍一次頭,很恐怖。
「千華,四哥是喜歡你才親你的,換作他人,四哥可不肯。」
不要說得好像親她是多給她面子,又是多麼皇恩浩蕩。她不屑地撇著嘴。
「喏,這樣好了,既然四哥惹你生氣了,四哥跟你賠罪,帶你去瞧瞧一整片的金露華,那一串串從綠葉中探出頭的紫色小花如瀑般傾落,你要是瞧見了,肯定會心情大好。」
一听到金露華,她雙眼隨即發亮。「在哪?」
瞧她帶著幾分迫不及待,他那一丁點的壞心眼忍不住又冒出頭。「嗯,你親四哥一下,四哥就馬上帶你去瞧。」
很不客氣的,她馬上沉了臉,冷冷地看著他。「不是四哥要賠罪嗎?」為何她還得親他,天底下有這種道理?
她懷疑他分明知道她不是他妹子,所以拐彎輕薄她吧。
戀童的臭小子!
第二章 與四哥學技術(1)
華逸聞言,不禁放聲大笑。
瞧瞧,她這樣不是精神多了?打她母妃去世後,她就不言不笑,儼然像尊美麗的小女圭女圭,可近來她會與他開口了,表情也多了,總算像是活著的了。
「是要賠罪,可四哥也想討賞,只要你親一下,四哥便答允你一件事,而且明兒個就分個幾株到你院子里,你意下如何?」他忍不住的想要多逗逗她,再多瞧瞧她不一樣的神情,喜怒哀樂的各種風情。
「我能瞧四哥怎麼分株嗎?」她試著議價。
如果以種子栽種,讓她模索個幾回,肯定就能找出最好的法子,但是知道如何分株,那更是事半功倍,待她清醒後,非得將法子牢牢記住不可。
「你有興趣?」他詫道。
泵娘家不都只是喜歡賞花嗎,他家妹子卻是想知道如何栽種,這可有趣了。
「嗯。」不只是金露華,她想看的是他如何栽種這滿園的藥材,她想從中偷學他的作法,也許能夠補足她的不足之處。
她從小就偏愛栽種,只因栽種能讓她得到安定感,所有的法子並非是從書上習得,而是彷佛她天生就知道該如何作,透過反覆地試種,再推敲出最好的法子,但盡避如此,並不代表她真能掌握所有花草的習性,甚至熬出更好的堆肥。
「那就……」他刻意把臉湊近她,道︰「親一個,只要你親一個,四哥什麼都答應你。」
她眯眼瞪著他,直覺得他這行徑帶著幾分紈褲氣息,可偏偏他的笑臉又教人討厭不了,哪怕這親人舉措她從未有過,但在心里衡量得失之後,她抿了抿嘴,再一次告訴自己,六歲娃兒是沒有清白可言的,而且他是兄長,所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