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宮中不該還有人知道七皇子的事。」他冷著俊顏斥道。
「知道又如何?七皇子又不是什麼亂臣賊子,亦不是什麼匪類,比起你這樣的奸佞,早已作古的七皇子才是眾人更應該敬重的人。」
她語氣堅定,面上帶著抹替人抱不平的倔怒,看在繆容青眼底,這樣的她,耀眼非凡。
最重要的是……
「你如何得知,七皇子是個值得敬重的人?」他面色稍霽的問道。
「自然是曾經听那些老宮人說過他的事跡。」就怕又招疑,她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你听說的七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英明神武,天資聰穎,能辨忠奸,允文允武,賞罰分明,對上尊敬,對下仁慈。」
若說「前生」在宮中,她最想見的,最想知道的,最想認識的,那便是這位慶和宮的主子,七皇子。
繆容青突然揚開一抹笑,道︰「听起來你說的這個人,簡直是天上神人下凡間,厲害得誰也比不上。」
「這是我听來的,況且……曾經有幸伺候過他的老宮人,大多是這麼說的,可見這些描述不太可能是後人造假。」
盡避不明白何以他這般在意七皇子,可從他談及七皇子此人的態度看來,不像是厭惡,既是如此,她便大大方方的說出自己看法。
「原來那些人是這麼看七皇子的。」繆容青揚起一抹古怪的笑,自嘲似的低語。
「怎麼,你總算知道,自己有多不如他嗎?」她故意嘲諷的笑道。
豈料,繆容青非但沒生氣,反是對她笑了笑。
這一笑,不似先前帶著深沉算計,更沒有一絲猜忌,就仿佛是她說了什麼好笑的傻話,反過來笑話她。
而且,他這麼笑,真的……很好看。
眉眼俊朗,黑眸若星,笑起來更顯俊秀,她想,天底下怕是沒有幾個女子能抵擋得了這樣的笑。
察覺她目光泛懵,繆容青順勢拉了她一把,將她圈進懷里。
她回過神,嬌容微窒,連忙伸手按住他的胸膛。
「繆容青……」
「我已經很久沒這麼仔細打量過一個女人。」
啊?他對她說這樣的話,莫不是想暗示什麼?冉碧心穩住就要失序的心跳,佯裝不解的眨了眨眼。
七皇子的紙人被扔在地上,繆容青探手撫過她的眉眼,黑眸如謎一般起霧,嘴邊卻掛著一絲淺笑,那樣的神情,甚是溫柔。
這是冉碧心頭一回見到他這樣笑,胸中那顆拴緊的心,又忍不住隨著情波蕩搖而載浮載沉起來。
「冉碧心,我當真記住你了。」他喃道,深邃漂亮的黑眸越發專注,要將她整個人看透似的,直教她喘不過氣。
「大人何等尊貴,我何德何能?大人莫要把我往心上記……」
話未竟,那人上挑的薄唇已覆來,結結實實的封住她,不讓她往下說。
有別于上一回的突兀與魯莽,這一次的吻,早有預期……興許,她心底亦正期盼著。
察覺心中甚為羞恥的念頭,冉碧心兩頰終是難抑地浮上霞霓,伸手推了推緊緊相抵的渾厚胸膛。「繆容青……」
她雙唇方啟,他順勢而為,喂入滾燙的舌,勾惹她的,與之糾纏。
她渾身發軟,不住顫抖,雙手握成拳狀,一下又一下的敲打他肩頭。
那雙圈擁在腰月復間的鐵臂,卻一寸又一寸收緊,似在回應她的抵抗。
「……既然你這麼仰慕七皇子,那我又怎能讓你失望。」
恍惚之間,似乎听見繆容青低沉含笑的聲嗓,如是說道。
可當她睜開迷惘的眼,想再听真切些,卻見他眉眼凝笑,俊麗之至,仿佛不存在于世間的妖仙。
壓在唇上的吻,如斯溫熱,如斯纏綿。
他的舌勾動的豈只是她的舌,更甚者,是她死寂許久的心魂……
兩世為人,她從未對哪個男子動過心。
曾以為,自己是個冷情的人……即便被英姿颯爽的帝王臨幸,依然未曾動情。
即便,曾經有過斯文翩翩的王爺對她許諾,願帶她離開後宮,可她始終沒把那人記掛在心上。
可為何,對上這個不該生情的奸臣,她竟然……
「大人。」
驀地,暗處傳來了一聲極沉的聲嗓,若然不細听,竟與繆容青的嗓子有七、八成像。
繆容青松唇,退開身,圈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沒放。
他撇首,面色冷峻的睨了一眼花叢,淡問︰「何事?」
得到了他的允許,隱于花叢後方的一抹暗色人影,動作迅速且無聲的出現在燈下。
冉碧心一怔。那男子一身黑色勁裝,無論是容貌,抑或身形,皆與繆容青有七、八成像。
當男子抱拳行禮,並且不著痕跡地掃過她一眼,冉碧心猛然一震。
這男子分明是繆容青的影衛,可為何他的形貌與繆容青這般相像?
霎時,她想起「前世」曾听老宮人提及,據說皇子們多會有幾個影衛,暗中保護他們,且有的皇子更會特意挑選身形容貌與自己肖似的影衛,遇上特殊情況,可讓影衛以假亂真,以防被刺客暗殺。
眼前這名影衛,想來便是繆容青特意擇選餅,方會與他這般神似。
「大人。」影衛又看了杵立在一旁的冉碧心一眼。
繆容青知他有所忌諱,淡漠回道︰「無妨。」
影衛心下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維持著抱拳行禮的姿勢,稟道︰「大人,誠王府出大事了。」
聞言,冉碧心面色刷白,焦灼追問︰「誠王府出什麼事了?」
影衛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無動于衷。
繆容青睨了蒼白的嬌顏一眼,這才發話下去︰「說吧。」
得了批準,影衛方道︰「誠王妃與太夫人因為誤食毒物,接連毒發身亡。」
登時,冉碧心腦中一片空白。
待她回過神時,她的雙手已緊緊揪住繆容青衣領,既悲且惱地興師問罪。
「繆容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誠王府已敗,只剩兩名心碎的寡母,你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見狀,影衛迅疾起身,抽出腰間短刀,毫不猶豫地朝冉碧心那頭砍去。
電光石火間,繆容青飛快將手臂打橫,打飛了影衛的短刀。
短刀鏗鏘落地,影衛心下訝異,可也看出主子欲護全冉碧心的心思,當下抱了抱拳,低垂眉眼往後退。
冉碧心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細節,她紅著眼眶,氣恨難平的嬌吼︰「你這個奸佞,竟然連女人也不放過,你怎能這般惡毒——」
「不是我下的令。」繆容青淡淡一句堵住她的怒斥。
冉碧心當即楞住。
不只是她,影衛亦然。他跟隨主子近十年余,從未見過繆容青任由女子對他撒野,甚至還向她解釋,這全是前所未聞。
繆容青一把拉下冉碧心揪在襟領上的縴手,轉向影衛吩咐道︰「去把看守誠王府的人找來。」
「大人可要去一趟誠王府?」影衛又問。
繆容青又瞥了一眼方寸大亂的冉碧心,道︰「不了,我會讓陌鎮走一趟。」
陌鎮便是新繼任的參知政事,自然是繆氏人馬,听令于繆容青。
「段霖,你去朝曦宮守著。」末了,繆容青又下了這個命令。
那影衛——段霖抱拳頷首,如影子一般退了下去。
「……真的不是你?」因為極力壓抑憤怒,冉碧心的嗓音明顯在顫抖。
「我沒必要騙你。」遭受質疑,繆容青並未發怒,相當平靜。
是,他沒必要騙她,更不可能騙她。先前,他當著她的面承認自己的陰謀野心,更不諱言將耿歡當作傀儡,照他狂妄的性格來看,誠王府那兩條對他來說不值一提的人命,他沒必要撒謊騙她。
可相對的,他也沒必要向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