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好冷!她的身子一震,驀地抽回了手。
「你當年趕我離開時,可不像是覺得苦,比較像是不耐煩。」她看著他,只覺得愈看他愈覺得他唇色偏白。「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畢竟年紀不比從前,可以連續熬夜幾天不睡。」他快口說道。
「那是因為你熬夜把身體搞壞了。我不是跟你說過,36個小時不睡不是在證明你的設計有多厲害,而是在證明你對身體有多糟糕嗎?」她蹙眉瞪他一眼。
「那時年輕,一旦開始畫圖,就會忘記時間……」
「現在你咖啡有少喝一點嗎?」
「有。」他唇角勾起笑容。「那你有少吃一點冰嗎?」
「哈哈,現在真的像你說的,年紀大了也不大能吃冰了,現在只要喝兩杯冷飲,就會去跑廁所。」
「之前帶你去看中醫,中醫就說你體質虛寒,生冷的東西都要避免,如果還是一喝冰的就這樣,代表還是要再去看中醫調理一體……」
夏喜言點頭,在他關愛的眼神下,心窩暖暖的,但她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天啊!這種歡樂敘舊的氣氛是怎麼一回事?她居然還跟他聊到養生?他們之間不該是這種氣氛,她並沒打算這麼快原諒他啊。
她正坐起身,神色一斂。
「你還沒回覆我剛才的要求。」
「如果那真的是你想要的,那麼直到我回美國前,我都會拚命地求你回頭。」他緊抿了雙唇說道。「但是,你的未婚夫那邊不會有影響嗎?」
「他不會知道這些事情的。你把電話號碼念給我吧。」她拿出手機輸入他的號碼,並打了通電話給他當成來電記錄後,用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說道。「希望你這個月可以表現良好……」
駱靖天握住她的手,鎖住她的眼。
「夏夏,回到我身邊。」他叫著他當年喚她的小名。
夏喜言瞬間紅了眼眶。她看著他幽深到讓人淪陷的眼眸,當下就想撲到他懷里,嗔他為什麼不早點跟她說這句話。
「你……」她想抽回手,但他握得很緊。
她用力眨眼,努力想讓自己看清他,可就這麼一個動作,她便想起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要求。
他只是在演戲拚命求她原諒罷了!
「放手。」她眼色冰冷地瞪著他。
他緩緩松開手。
她立刻起身往外走。
「夏夏,回到我身邊。」
她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他看著她走出咖啡廳的身影,雖然明知她已經听不見了,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次——
「夏夏,回到我身邊。」
因為這是他多年來,連在夢里都想跟她說的話……
夏喜言沒回家,而是直接到了白致平住的地方。
白致平听完她對駱靖天的要求後,跳起身猛打她的手臂好幾次,接著氣呼呼地說道︰「你腦抽嗎?還是腦袋裝大便?這是什麼方法!」
「會痛耶。」夏喜言跳到他打不到的地方。
「現在這種不過是皮肉痛,你對他做的那種要求才叫做痛——是心痛!你對心痛還懂得不夠多嗎?還體驗得不夠嗎?」白致平繼續沖到她面前打她。
「我就是不想再繼續心痛,所以才想出這個方法來滿足我對那段感情的遺憾。」
「屁!你心里根本還愛著他,你根本就是希望他假戲真做!」白致平氣呼呼地道。
「反正你現在也跟趙季慶解除婚約了,那干麼還要駱靖天演這一出?你直接撲上去告白不就得了?」
「我不敢、我沒種可以了吧!我不敢再相信他,可是我又知道自己還舍不得、還在乎他,所以才會想出這種鬼主意,你以為我希望這樣嗎?」她吼到噴淚,抓起一把面紙窩到沙發角落大哭起來。
白致平看著她肩膀抖動的身影,只覺得眼前這一幕分明就還是當年心碎模樣的她。
為什麼還要這樣自欺欺人呢?明明生命中最大的不舍,不是生老病死,而是遺憾,不是嗎?
白致平走到她面前,俯看著她。
「你對他有多舍不得?即便他明天就要死了,你還是要愛他?」
「我怎麼知道,而且人哪有那麼快說死就死的。我就只是想再多看他一會兒、多和他相處一會兒……」她用力擤了下鼻涕。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白致平拉著她的手臂就往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里?至少讓我丟一下垃圾啊……」她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被他拉著走出屋子了。
一個鐘頭後,他們站在白致平之前帶著她和趙季慶看的那戶住宅里,白致平直接拉著她走到最里面的一間房。
「你不是說主人說這間房間有私人物品不能進去?」她不安地看著他。
「你自己看吧。」白致平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把她推了進去。
夏喜言站在門邊,連呼吸都忘記了。
「你……怎麼會這樣……這里是駱靖天……」
「我答應過某人什麼都不能說,所以就算你問我,我也不會答。我先走了,你慢慢看吧。」白致平後退一步,讓她獨自待在房內。
夏喜言木然地上前,不能置信地撫模著屋內的每一樣物品,看著每一段屬于他們的回憶。
難道駱靖天真的是如他今晚所說的,因為怕她藕斷絲連,所以當年才刻意對她殘忍嗎?但他住在這樣的一間房間里,還在台東的「天藍」擺著她的照片……他是在對他自己殘忍啊!
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滑坐到地板上,淚水順著臉龐汩汩而下……
第6章(1)
「夏夏,回電話給我。」
駱靖天已經不知道這是他打給她的第幾通電話了。
兩天了,她就是不接電話。
不接他的電話也是他拚命求她回頭的考驗之一嗎?
不過他既然已經答應她,當然會繼續打電話,但不禁會想她會不會出事了?駱靖天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之後,還是決定打電話給白致平。
「我是駱靖天,請問夏夏還好嗎?她這兩天都沒接電話。」
「她去書店听演講了。」
「哪間書店?」
白致平說了地點。
「那她這兩天還好嗎?」
「你說呢?」說完,白致平就掛了電話。
駱靖天嘆了口氣,卻沒辦法對白致平的反應發火。
這幾年如果不是白致平的幫忙,夏夏不會那麼快就走出陰影,且如果不是有白致平不定期地告知夏夏的消息,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捱過那段日子。
駱靖天看著房間里的所有收藏,嘆了口氣。原本是想找時間過來把這些東西整理好再全部運走的,沒想到夏夏暫時不結婚了……
可惜了這間房子。
他花了很多時間,慢慢琢磨著所有她可能會喜歡的細節,想著她在廚房里穿梭的樣子、想著她窩在書房里看書的姿態、想著她會在陽台上種什麼花……所以他特別把房子登記在別人名下並交代白致平,讓他在夏夏好事將近、考慮買房的時候,再帶她過來看。
如果夏夏的另一半尊重她的所有決定,那麼她就會住進這個他為她設計的空間里,度過幸福的一生。但他怎樣也想不到,他竟成了破壞她住進這里的罪魁禍首。
傻夏夏,他的傻夏夏……怎麼還對他這麼在乎呢?但夏夏若不是這種實心眼的個性,他還會惦記她那麼久嗎?
他還記得他們剛開始交往不久,他騙夏夏他其實負債累累,夏夏听完馬上把她的存折拿出來,立刻就說她要去打工,與他同甘共苦的那段回億。
他還記得當他笑著把這段故事說給鄧育成听時,鄧育成還不爽地給了他一拳,說看不慣他愛炫耀的嘴臉。
駱靖天加快腳步走出房子,突然間很想快點看到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