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他遞出刷子,握著小小的手,極具耐心的教導。「記得要刷得薄薄的,不要用力。」
「為什麼不能刷得厚厚的?」小朋友十萬個為什麼攻勢發動。
他應對自如,不費吹灰之力。
「因為刷得厚厚的話,面團得到太多油,就沒辦法定型。」
「喔……」語音拉得長長的,刷油的動作具然更小心翼翼,就怕舅公跟舅舅阿姨們,哪一個會毀在手下,一家人不能湊在一起就太難過了。
眼看親愛的女兒倒戈叛逃,書慶僵硬的蹲在原處,听著他們歡聲談笑,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個洞,寂寞得幾乎無法忍受,她咬住粉潤的唇瓣,眼里浮現熱燙水霧,丟下沒切完的甜椒,踉蹌朝外走去。
听見腳步聲的小愚,回頭看著媽媽的背影,困惑不已的問道︰
「媽咪怎麼了?」她很喜歡身旁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他很熟悉,而且他比舅舅們有趣多了。
「沒事。」他勾起薄唇,眼中笑意濃濃,若無其事的繼續教著小女孩刷橄欖油。「她一直都是這樣。」呵,多可愛的小女人啊!
暮色深濃,天空出現一顆顆星星。
吃過晚餐後,書慶回書房工作,看著手邊的碎瓷,逐一把碎瓷設計成首飾。只是向來泉涌的靈感,今晚竟枯竭,她在灰色卡紙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圖樣,卻總是不滿意。
最後,她只能把每塊瓷片都設計成盒蓋,用925的純銀瓖嵌襯托,下部的盒子也用純銀。這樣的設計典雅又實用,能裝一些女人隨身小物,例如護唇膏或是好的印泥,單價也比首飾低。
手邊一盒的瓷片都設計完了,她無意識的轉著鉛筆,心里還是覺得煩躁,過了一會兒干脆站起來,離開書房往外走,卻撞見忠國從女兒的房間出來,黑眸看了她一眼,卻視而不見的從她身邊走過,連招呼都懶得打。
「你在小愚的房間做什麼?」她問道,聲音比預期尖銳許多。
「念故事書給她听。」他淡漠的說,連頭也不回,果足觸地無聲持續往樓下走,穿過大廳走到大門旁小小的房間前,巨掌握住黃銅門把。
「你念了什麼故事?」她執意追問,一路追了過來。
他撇來冷淡的一眼,聲音比北風更冷。
「很重要嗎?」
她努力不被那森冷的語氣刺傷。「當然重要,我必須知道,你念的故事會不會嚇得她睡不著,或者影響她的價值觀。」
第14章(2)
「我念的是彼得兔的故事。」他淡淡的說著,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睨視著絕美的臉蛋,嘴角勾起冷笑。「那本故事書是黃嘉銘選的吧?」
「是又怎麼樣?」她不甘示弱,故意也冷淡回擊。
「他的用心還真是歹毒。」商人的心思果然夠縝密。「你沒有發現嗎?彼得兔的爸爸,被做成兔肉派吃掉了。」為了削弱孩子對親生父親的期盼,小愚房間里的每本童話書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
白雪公主里軟弱的父王、長發公主里舍棄女兒的父親、糖果屋里把兒女帶到森林深處拋棄的伐木工。這些童話故事的相似處,都是有個失職的父親。
「大哥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就算事實擺存面前,她也不輕易接受挑撥,故意倔強的抬高下巴,假裝不受半點影響。
「是你心思邪惡,以後我不允許你再念故事給小愚听。」
「她喜歡我。」他坦然說道,徹底厚顏無恥。「你已經讓她失去同學,難道要讓她失去我?」冷淡的語氣逼問著。
「她不需要知道你是誰。」她堅持著不被罪惡感侵襲而心軟。
「她即使不知道我是誰,卻仍舊喜歡我。」他點出事實,強健的雙臂環抱在胸前,背部倚靠著門。「就算你是她的媽媽,也不該剝奪她的樂趣。還有,你想再看見她失望的表情?」
「不要威脅我!」她心中一緊,像母貓般撕聲警告。
「我就是威脅你,怎麼樣?」他太擅長搜尋獵物的弱點,而且非常善于運用,垂眸睨看她的神情不帶一絲情緒。「現在,我要去睡了。我答應小愚,明天要陪她去買烤肉的食材跟道具。」
「我陪她去就可以了!」她握緊粉拳,忍住想尖叫的沖動。
「不行,你們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他冷笑一聲,微微側頭問得一針見血,「再說,你會開車嗎?」
她討厭這種無助的感覺。
包討厭他冷淡的眼神、漠然的語氣。
七年前他就算忽冷忽熱,也還會處處顧及她,對她冷淡卻不曾冷落。但是現在有了小愚,他只顧哄女兒歡心,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陪小愚吃飯、陪小愚跟隔壁的邊境牧羊犬玩、替小愚推秋千、還替小愚念睡前故事……
「你明天就給我走!」她恨恨下令,轉身往大廳走去,因為不願意讓他看見示弱的淚,所以走得格外的快。
「烤肉會怎麼辦?」他揚聲問。
「不辦了!」她沒有回頭,眼淚滑下。
「那小愚會很失望的。」
「我跟大哥結婚的時候就辦烤肉會,到時候她想烤多久都沒關系。」她賭氣的說道,抬手擦去淚痕,只想快快回到臥室,躲進被窩里哭泣。這次落下的眼淚不是防衛的手段,而是真正的傷心。
倏地,男性鐵臂從後方環住她的腰,輕易將她往後扯,落進寬闊厚實的懷抱,熱燙的體溫與醇厚的男性氣息包裹住她全身,薄唇湊到淚濕的粉頰旁,溫柔的吻去一顆顆淚。
「這才是我的慶慶。」他輕聲笑著,用鼻子親的摩擦她柔膩的頸部。
「被冷落就要發脾氣,連女兒的醋都吃。」
雖然裝作漫不經心,其實他隨時都在注意她的反應,不去理會她,她的脾氣就愈是糟糕,實在大大滿足他男性的虛榮,知道她嘴上不承認,但言行都透露對他有多麼在乎。
「我才沒有吃醋!」她掙扎著,卻掙月兌不了他的懷拘,因為他溫柔的吻跟語氣,不爭氣的逐漸軟弱,又跌進他險惡的游戲中。
她預備好了跟凶暴的獅子進行危險的拉鋸戰,卻沒有想到,他的另一面讓她兵敗如山倒。
「好好好,沒吃醋。」他輕笑著,不再逼她,從後方圈抱她玲瓏有致的身段,感受她的溫暖與芬芳。「是我不好,故意惹你生氣。」他在她耳畔嘆息。
「你最惡劣了!」她指控,忍著那太溫柔,頻頻騷擾、動她意志的親吻。
「我不這麼做,怎麼能得到你的注意?」明明是惡招使盡的歹徒,擁抱著她時,卻萬般溫柔說得好是委屈,薄唇摩擦著她的耳窩。「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算看著也充滿敵意,讓我好傷心,只能出此下策。」
「你好狡猾。」她窩在他懷中,任由他的唇竭誠品味她耳後細膩的膚觸,以及長發里的幽香,因為他輕舌忝而顫抖。
「為了你,我什麼都顧不得了。」他親吻著,為她難以比擬的膚觸贊嘆。即使過了七年,她的膚質仍細女敕依舊,滑女敕如脂、吹彈可破,讓他在夢中反覆回想,但再清晰的夢境,也比不上此時溫香軟玉在懷的銷魂。
「放開我。」她語音顫顫,知道再不離開就要淪陷。他太了解她,不論身體與心靈,都被他輕易看穿。
「不放。」他轉過懷中嬌小身軀,低頭靠在她額上說得萬分堅決。「這輩子都不放。」
「我就要跟大哥結婚了。」她仰起頭來,無助的看進他深幽的黑眸中,搜尋他眸中的情緒,望見他瞳眸中映著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