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兆雪沉下臉駁斥道︰「安東侯憑什麼找我要人?說到這個,我也正想找他討人呢,讓他把顏山長給我送來,也好讓他們父女在我南風團聚,來個雙喜臨門。」
「南風侯既然已知顏山長在我安東作客,那在下也不隱瞞了。顏山長日前已將顏姑娘許配給在下為妻,她如今是在下的未婚妻,此次前來是特地接她回去拜堂成親,還望南風侯成全。」史銳昂首看著祈兆雪,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就不信祈兆雪還能再出言反駁。
一直坐在一旁沒開口的祈澄磊听聞此言,出聲問道︰「你說我恩師將展眉許配給你,你可有什麼憑證?」
「我這兒有顏山長親筆手書一封為證,祈四爺既然在顏山長門下受教過,當識得他的字跡吧。」
史銳從衣袖里取出一封信件,一名隨從上前接過,遞給祈澄磊。
祈澄磊將那封信拆開,閱完,臉色有絲古怪,但只一瞬就不著痕跡的掩去眼里的詫異,慢聲道︰「你來晚了,我與展眉已訂下婚事,不日就要成親,所以適才我大哥才會希望安東侯能將我恩師送來南風,一來與展眉父女團聚,二來正好主持我與展眉的婚禮,這也是方才我大哥所說雙喜臨門的意思。」
「我從未听說顏姑娘與祈四爺有婚約之事,想必顏山長也不知此事。」史銳臉色一變,他身邊的安元明神色也不好看。兩人奉命前來,若沒能辦好事情,回去免不了要受罰。
祈澄磊慢條斯理的回道︰「你現下知道了。勞煩回去替我轉告恩師一聲,我本欲前往書院向恩師求親,卻不巧遇上水淹平倉鎮,當我趕到書院時,只找到展眉,卻尋不到恩師下落,為此我與展眉憂心如焚。
如今知曉恩師在安東作客,我正好可以親自去迎接恩師前來南風與展眉團聚,並送展眉出閣,想來安東侯應當也有成人之美,樂見他們父女團圓。」他特意口稱恩師,又在話里隱去顏展眉是祈庭月帶回來之事,以顯示他與顏家父女關系親近。
史銳當即駁斥道︰「自古兒女婚事該當由父母作主,顏山長已將女兒許配給我,這婚事當遵從父命才是,還望南風侯與祈四爺別為難顏姑娘,讓她成為不孝之人。」
「恩師是不知我與展眉早已私訂終生,這才會在不知情之下允了你的婚事,倘若他知曉我與展眉之事,定會無比欣喜。」
史銳親眼看過那封信,知曉里頭寫了什麼,遂冷笑著嘲諷道︰「但顏山長似乎並不認為祈四爺是個良婿,若是得知顏姑娘與祈四爺的婚事,只怕難以安心。」他接著出聲要討回適才那封信,「顏山長手書之信,還望祈四爺歸還。」
祈澄磊沒還,還當著他的面將信收進衣袖里,回道︰「這信既是給展眉的,我再轉交給她便好。」他露出一臉懇切的表情,「恩師素來看重我,因而對我要求甚嚴,加上我年少時性情放蕩不羈,難免讓恩師有所誤會,不過今時已不同往日,不如我與你走一趟,當面請示恩師,他究竟要將女兒許配給誰。」
聞言,一旁的祈兆雪立即接腔助陣。「我剛好要拉一支兵馬前往灤山練兵,可以與你一塊兒去見見安東侯,我與他多年未見,正好能藉此機會與他敘敘舊。」
灤山與安東接壤,翻過灤山就能抵達安東的領地,雙方都有派兵在邊界駐守。
「南風侯這是在威脅在下嗎?」史銳忿忿地道,一旁的安元明也面露戒備之色。
祈兆雪登時橫眉豎目,「本侯何時威脅你了?!本侯不過是想藉著練兵之便,順道拜訪安東侯,這等親睦之事竟被你曲解成威脅,史大人,你這耳朵莫不是有問題?回去好好檢查檢查,要是听錯了什麼重要的事,傳錯了話,可是會掉腦袋的。」
一直未曾開口的安元明,直到這時才出聲道︰「史大人也是一時嘴快,還請南風侯莫見怪,容在下再問一句,南風侯是不願讓顏姑娘隨我等返回安東嗎?」
祈兆雪虎目一瞪,「她都要成我的弟媳了,我若讓她隨你們回去,我四弟豈不是要恨死我這做大哥的。」
木運蓮溫聲接腔道︰「安大人,不如你回去向你家侯爺說一聲,等四爺和顏姑娘的婚期訂下後,我家侯爺定會請他來喝一杯水酒,也會派人去接顏山長,好送顏姑娘出嫁。畢竟顏山長膝下只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女兒要出嫁,做爹的哪能不親自送女兒出閣,若錯過女兒的喜事,只怕會讓顏山長遺憾終生。」
史銳張嘴想反駁,但被安元明給攔住了,他朝祈兆雪三人拱手一揖,「在下會轉達南風侯的意思給我家侯爺的,告辭。」
祈兆雪不肯交人,他們再繼續爭辯下去也討不了好,只能如實回去覆命。
見把安東來使給氣走了,祈兆雪滿臉快意的看向四弟,豪氣的哈哈大笑,嘉許道︰「澄磊,你這趟回來得正好,幾句話就把安東的那兩個來使給堵得啞口無言,只能夾著尾巴跑了,真是大快人心!」
祈澄磊卻若有所思的垂眸,拿出適才那封信再仔細看了遍。
木運蓮見狀,遂問道︰「那信有什問題嗎?莫非不是顏山長親筆所寫?」
「看這字跡應是他親筆所寫。」怪就怪在這里。
「可是有什不對?」
「顏山長是受人挾持到安東的,依他那性子,不可能甘願被人逼迫,更沒有理由還將女兒許配給那史銳,除非他兩眼都瞎了、兩耳都聾了,否則豈會挑上史銳那廝為婿。」祈澄磊這話里透著酸味。
木運蓮听他這般貶損史銳,再細想方才他求娶顏展眉一事,倘若不是祈澄磊自個兒也中意,是沒有人能逼他娶顏展眉為妻的,難怪剛剛祈澄磊句句針對史銳。
「那你又說這封信是他的字跡,難不成是安東侯找人仿造了他的字跡?」木運蓮問道。
「要不木叔你拿去看看吧。」祈澄磊將信遞給他。
木運蓮看完,也面露異狀。
祈兆雪瞧見木運蓮的神色,納悶的問道︰「這是怎麼了,莫非那信真有什麼不對勁?」他一把拿過那信,低頭細細看完,頓時沒好氣的瞪向四弟,「你在育鹿書院求學時,究竟是怎麼得罪了顏山長,讓他這般不待見你,還在信里痛罵了你一頓?」
祈澄磊為自己辯解道︰「大哥,顏山長是一位心胸十分寬厚且開明的儒者,他豈會在信里以如此不堪的話來批評自個兒的學生。」
雖然昔日在書院時,他曾因傷害花木被顏不忘罰過幾回,但此後未再受罰。當年離開時,顏山長還曾勉勵他,讓他回去以後能苦民所苦、憂民所憂,凡與百姓有利之事便做,與百姓無利之事少為。
他自認未辜負顏山長的期勉,自接掌樂雲城後,樂雲城比以前更加興盛繁榮,冤案少了,徭役也少了,他這城主可是被不少百姓愛戴和稱頌。
「那他為何在信里這般批評你,反倒極力夸贊那史銳?」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之處。」
「會不會顏山長是被逼著寫這信的?」木運蓮揣測道。
祈兆雪數年前也曾在顏不忘門下受教,知悉他的為人,遂說道︰「若是有人逼迫他,那老家伙一個字都不會寫。」
三人不禁圍在一塊兒,研究起這封信里究竟藏著什麼玄機。
第7章(1)
祈澄磊等人沒打算瞞著顏展眉此事,稍晚一行人來到祈庭月的院落,欲將顏不忘之手寫信轉交給顏展眉。
木運蓮是第一次與顏展眉相見,此時細看,果然是個清新月兌俗的女子,難怪祈澄磊會為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