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瞳一愣。「水瓢?廚房缸里有一個啊。」
「雅兒說你喜歡種菜,帶來不少種子,我早上把前院那塊地的土給松過、淺好水,你看看合不合適,合適的話就種在那里。」他跟雅兒搶水瓢時那丫頭可是抗議連連。
因為她喜歡,便幫著墾地?如果她喜歡旁的呢?
問號剛起,木青瞳立刻否決,她在想什麼呢,難不成想搞個短暫戀情?不行,會死人的,趙涵芸是什麼性子,她還不知道?
她也不明白啊,明明心里清楚得很,卻是一次兩次胡思亂想,胡亂假設、胡亂質疑、胡亂動心……莫非是他太有魅力?
這怎麼能行?她才進來兩天而已,他還沒真正對她開始誘惑呢,她就出現花痴幻影,再下去還得了?
收斂笑意,她客氣而疏離的道︰「多謝!」
他又抓抓頭發,笑得憨厚。
平心而論,這副表情很煽動人心,他再這樣下去她就危險了,正了正心神,木青瞳拿起桌上的衣服說︰「王爺……」
「喊我阿湛。」他堅持。
她讓步。「阿湛,我要換衣服了。」
「我把水帶出去,就在門口等你,帶你去看我墾的地。」他說道。
這院子是有多大啊,哪里需要他帶她去看?不過她沒拒絕他的善意,點點頭,目送他出門。
看過他墾好的地,吃過早餐,木青瞳沒直接把種子種進地里,而是挖出兩盆土搬進廳里育苗。
赫連湛跟前跟後,學得相當認真,好像真打算改行拿鋤頭似的。
天暖了,他又把雞鴨放到院子里,讓牠們自行覓食,這會兒糧食不足,又不能爬牆到外頭添購,自然能省則省,除非真挖不到蟲子才能給糧米。
赫連湛從柴房挖出幾顆蛋,笑眯了眼楮,到木青瞳跟前炫耀,「瞧,我找到什麼?」
雅兒聲在小姐耳邊告密。「早上我就要撿的,王爺讓我留著,想等你醒來,讓小姐歡喜。」
又是讓她歡喜?墾田、撿蛋,他能做的不多,卻件件都做了。
是,她喜歡手收的感覺、喜歡農事、喜歡……有人幫忙、有人依靠,他怎麼可以這樣可愛,難道男閨蜜都是這個樣兒?
「之前牠們吃得好,天天都下蛋,往後就不確定了。」木青瞳說道。
「牠們吃什麼?」赫連湛問。
「米糖、麥,把蟲剁了牠們也吃。」
「你把缺的通通記下來,讓人買去。」雅兒說每次小姐看見牠們下蛋都會樂上半天,既然如此,他便要她天天快樂。
「你把宗人府當成信王府不成,外頭守著的全是你的奴才?」
「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們推過?」
「還沒呢,要不要試試?」他嘴上這樣說,可心里明白,外頭那群小表肯定很樂意推磨,昨兒個他們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她帶這麼多東西進來,四哥肯定在暗處使了力氣的,他對四哥有信心!
听著他的話,木青瞳想想,回房間提筆寫下一堆東西,米、蠱、糧草、糖……把想得到的全寫上,然後數出一百兩銀票。
走出門前她想了想,又抽回三張銀票塞進匣子里。還有兩年呢,出不去賣不了花,銀子還是省著點用吧。
拿著紙和銀票走出屋里,赫連湛已經等在院門口,接過上頭的清單細看兩遍,然後掄起拳頭往門上猛敲。
敲過十幾下,又等上半晌,有個老人慢吞吞走過來開門。「問信王殿下安。」
「把上頭的東西買齊送進來。」
他把單子和銀票往老人家手里一塞,老人看了看,苦笑,把東西塞回去說道︰「王爺,您這是在為難奴才。」
為難?難道他猜錯了,四哥沒把這里的路給打通了?
老人家見赫連湛沒听明白,只好再補上幾句。「昨兒個的事,外頭正傳得沸沸揚揚呢,這會兒……」
木青瞳恍然大悟,連忙抽出一張銀票塞給老人家,道︰「若外頭有什麼消息,還請老大爺幫我們遞個話,免得我們一頭黑,做錯事。」
見木青瞳听懂了,老人家笑出滿臉褶子,說︰「夫人心思玲瓏,奴才明白。」
必上門,木青瞳轉身,望著還是滿頭霧水的赫連湛失笑。男人吶,又是高高在上做大事的男人,做事光明正大的,哪懂這些彎彎繞繞?
赫連湛回望她,「你懂?」
「沒什麼不懂的。」
「說來听听。」
她看看左右,像在尋找什麼似的。
赫連湛腦袋轉過,知道她在尋找傳言中的隱衛,那不過是他用來哄她和自己同房的謊話。
「這會兒沒人,半個時辰前就散了,許是去回話。」他往屋檐處隨手指兩下。
沒人就好,木青瞳提醒自己得交代雅兒幾句,免得她口無遮攔,把方管事和真兒泄漏出去。
「說啊,怎麼不講?」赫連湛催促。
木青瞳回答︰「沒猜錯的話,王妃現在的處境肯定很為難。」
「關她什麼事?」
「王妃本該進宗人府,卻在接到聖旨時匆促離開,以免去宗人府,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分飛,光是這句話就會傳得讓王抬不起頭。」
「可她懷上了孩子,自然要留在外頭。」
他的想當然竟讓木青瞳有些不樂意,他在為她說話?胸口微酸,她在心頭想著,是啊人家是自己人,又有子嗣,不能在身邊疼著哄著,已是過分,怎還能有多余要求?
噘嘴反駁,她說︰「可聖旨上明明寫著要進宗人府的是信王妃啊,為什麼誠王妃進一趟宮里皇帝就改口了?再說了,我從王府帶十幾車東西過來,一路行來浩浩蕩蕩,多少人睜大眼楮看著。你猜猜,外頭的人會怎麼說?」
「怎麼說?」
「皇帝這是怕了誠王呢,分明是信王不忠不孝、欺君犯上,被皇帝下令圈禁,怎還大張旗鼓的把圈禁搞得像度假?皇帝肯定是害怕誠王有二心,不盡力打仗,害怕誠王握有兵權,調過頭來逼宮,這才對信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木青瞳侃侃道來。
話一出口,赫連湛驚訝不已。
她對朝堂局勢不清楚,怎就把赫連靖瑞的心恩猜出個七、八分?要真讓她明白赫連靖瑞的身分,她還能推論出什麼驚天大事?
他知道她聰明,卻沒想過聰明到這等田地。
見他目瞪口呆,木青瞳誤以為他被自己大逆不道的話給嚇著。
她淡淡一笑,續道︰「皇帝可以害怕,卻不能被道破心思,否則威信何在、顏面何存?就算外頭的話沒傳到皇帝耳里,可皇帝心里能不思不疑?
「在這風口浪尖上,我們再讓人買一車東西進宗人府,這擺明了是挑釁,老人家在宗人府里熬了多年,啥事沒見過?這種會砍頭的事,怎麼能踫?」
「是我沒想清楚。」赫連湛點點頭,同意她的說法。
虧他還急著顯擺呢,顯擺信王威風、顯擺四哥勢力,顯擺就算在宗人府里,他也可以保她生活無虞。
沒想到一出手就被搧了個巴掌,看來自己是好日子過得太久了。
「也是我太著急,沒把事情想清楚,讓雅兒把安樂軒里的東西全給搬來,又拒絕不了江總管的好意,沒想到好心辦壞事,搞砸了。」
「別擔心,沒這麼嚴重,才一天功夫,你又要忙著府里的事,又要整頓行李,能做到這樣已經夠好了。至于皇帝的糾結你也別管,他要把事情往壞里想,沒人阻止得了他,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赫連湛冷笑,皇帝還病著呢,就這麼多思多慮的,任姜辛再能耐,恐怕也沒辦法讓他活得太久。
斜眼看著赫連湛表情,木青瞳心底起疑,這人似乎不太尊重自己老爹呢?天家果真無父子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