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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陽光(上) 第13頁

作者︰千尋

秋天是豐收季節,樹上的果子、板栗、核桃、松子……都熟了,田里的莊稼也可以開鐮收割,因此這些天,穆小花忙得足不點地。

鋪子里的生意越好了,于大山那小子竟然很有良心地想回村里幫忙收割,穆小花一口拒絕了。

她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倘若他不想念,便甭花那個銀子,若是想念,便別拿幫忙作借口,企圖偷懶。

他哪是偷懶啊?呸!不識好人心。穆小花的說詞氣得于大山賭咒,「我要是再拿一回鐮刀,就永遠不提筆。」

她擠眉弄眼,樂得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樣,才可以每天回莊子上,見見想見的那個人。

穆小花本想雇人收割,可是木裴軒讓莊子里的人全數出動,連他自個兒都換上粗布衣,扮演一回平民百姓。

那些天雖累,卻累得很有趣。

山歌一句接過一句,和著歌聲,農夫農婦們越忙越有力氣,穆小花教木裴軒唱茶歌,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穆小花唱的那首。

他的肺不好,哼不出勁兒,一個用力就哈咳不已。

全管事不樂意,穆小花卻听得滿臉笑,她緊握他的手,信誓旦旦。「等我的枇杷收成,我就把你治好。」

這話……自然是托大了,連大夫都不敢說一味藥就能治好病人,如果這麼厲害,林黛玉怎會死得可憐?

但穆小花相信,控制人類生命長度的是意志力,只要他深信自己的身子夠好,身子就會順應他的意志力,越變越好。

瞧!現在的他,比起初識時的他,好得太多。

話題扯遠羅,中秋節在這樣富饒的月分里來到,無論貴賤貧富,納西族人都可以利用大自然賞賜給人們的東西,好好地過中秋節。

因此到了八月十五那天,百姓們會將樹上結的、地里產的食物,一樣不缺地搬到桌上。

他們在中秋節做班濤部,意思就是「中秋嘗月」。

熬人們節慶前做好「班濤」,在族人和親戚間互贈,除自己品嘗之外,還要孝敬父族、母族的長輩,有孝在身的親戚也得送上門,以示慰問,這項活動充分屏現納西族人敬老尊老的美德,以及人與人之間的親情與友愛。

另外,班濤部還有個更重要的含義,就是納西族男方到女方家說親、訂親的日子,這天,男方家親手做的班濤必得送到女方家里,因此如何做好自家的班濤,就是一生早出晚歸、勤勞賢慧的納西族婦人大展身手之時。

「班濤」是納西語,意思是有形有狀的甜食,為納西族人過中秋必備的食品,有團圓、甜蜜、美滿的意思,用面粉、苦薔粉、紅糖水和油脂做成面皮,里面包上桃仁、火腿、玫瑰糖……等餡料,表面撒上芝麻,壓印圖案,烘烤而成,等同于漢人的月餅,只是口味不同。

這年阿娘忙,制作月餅的重責大任便落在穆小花頭上。

穆小花沒有阿娘的好人緣,會家家戶戶到處送月餅,但今年她有想送的人,因此幾個月前,她開始腌咸鴨蛋,開始計劃備料、制作,既然木裴軒向往漢族文化,她便做蓮蓉咸蛋、鴛鴦、伍仁、蛋黃酥……等漢族口味。

為怕失敗,她提早又提早,提早預做月餅。

這天,莊子里擺滿用來盛裝月餅的大小簸箕,幽靜的院落變得熱鬧起來。

月餅出爐,穆小花累得吃不下飯,往床上一躺,睡得不醒人事,木裴軒卻看著盛在精致玉盤里的月餅,久久轉不開目光,想起她說的話……

她說︰「這是特地為你做的,從沒做給旁人吃過。」

她說︰「這點累算什麼,本就該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嘛。」

她說︰「你當然是特別的啊,我從沒認真交往過朋友。」

她說︰「朋友一生一世走,當然得好好對待。」

一生一世走……是啊,他想和她一生一世,過去,不管祖母、父王、母妃怎生相勸,他總是一句「我這副身子,不知道能撐多久,何苦拖累好人家女子」阻擋他們的好意。

可是現在,他貪心了、想要了,他要她嘴里的一生一世。

川貝枇杷膏還沒做出來,他已認真往返秀喜村與木王府,藥喝得勤,大夫讓他怎麼做,他都無條件配合。

他告訴母妃,「等我身子再好些,便听母親的話,立業成家。」

小兒子也想立業了?願意成家了?這話讓母妃高興得淚水直流。

所有事都在往好的方向進行,木裴軒的手指撫過她細致的臉龐,深信他與她,會有他一心想要的結果。

他深吸一口氣,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強烈盼望身體能像正常男人那樣,可以保護她、照顧她,並且娶她。

想象著紅蓋頭下臉紅紅的穆小花,木裴軒心情大好。

一定會的,他會牽著她的手,走向幸福。

輕輕俯,親吻她的臉頰,為了愛她,他願意付出最大努力。

穆小花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木裴軒床上,是她累糊涂了胡亂找張床便往上頭躺?不記得了。

棉被里得密密實實地,把她丟得像只棕子似的,穆小花翹起唇角,怕冷的人不是她啊,她的身體健康得可以賽過千軍萬馬。

轉頭,發現木裴軒躺在自己身邊,手里拿著書,認真看著。

從這個角度,她望見他好看的下巴,瘦瘦的肩膀,和剛冒出來的青髭,他是個耐看的好男人,不笑的時候有點冷,笑起來有如百花盛開、萬物滋長……

這樣的形容詞很怪,但阿保說︰「以前沒見七爺笑過,只能從眉毛的角度判斷七爺心情。」

他說的那個「以前」,是指認識她之前的木裴軒。

全管事也說,七爺現在很快樂,連身子狀況都挺好。

對咩,所以說心理影響生理。

不過她確實沒見過板著臉孔的木裴軒,沒見過傳言里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腦海里有關他的所有記憶,通通是春天,和大理給她的感覺一樣。

她認識的他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她認識的木裴軒和傳言中的木裴軒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

她曾經問他,「你為什麼這麼愛笑?」

他愣愣看她,半晌才拍拍臉,反問︰「有嗎?」

她點點頭,用手指把他的嘴角往上拉,說︰「這是我心中的木裴軒。」然後把手指往下扯。「這是阿保、全管事心里的七爺。」

她說得認真,他听得更認真,然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

「原來是你。」

「我怎麼了?」

「你改變我的習慣,讓我從冰到熱、從冷到溫,從臭臉男變成暖男。」

這話不是打屁,是認真反思。

接著他笑得越發燦爛,原來是這樣啊,難怪老覺得在她身邊很輕松,難怪老是不想讓她離開自己太久,難怪她不來,他胸口就像被誰抓著撓著似的難受……

因為他已經為她改變習慣,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得的男人。

誰說非要被一縷陽光照耀才能得到幸福,錯!只要喜歡的女人在身邊,就會幸福。

彎彎眉眼,穆小花心想,要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讓男人因為自己而改變?她該高興自己的魅力嗎?

心底,某個地方變得不同,也許很早以前就不再相同,只是這一瞬,突地感受……不同的那處,柔軟了、甜了,像梅子醋也像梅子酒,微酸微甜,微微的好滋味,教人停不了口。

看著「暖男軒」,她心暖了……她暖暖的視線暖暖地投射在他身上,感覺到暖暖的溫度,木裴軒放下書冊,轉頭看她。

他的視線太專注,專注到令她羞澀,穆小花假意拿起他的書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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