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已經得到你了,要它做什麼?你留著把玩吧。」他語帶嫌棄。
自從嫁給他,鳳臨對她的好感總是表現在外,毫不掩飾,既然要做夫妻,也許她也該對他坦白才是。
「我並不想嫁入皇室,听著榮華富貴,但是它上一世給我的經驗太不好了,我的人生重來一遍,如果可以,我的婚姻並不想和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公孫有什麼牽扯,尤其是殿下你。」
可她也明白,就算重生,許多事情也不是都能如自己意的。
鳳臨是有些震驚的,他從沒想過,生下來就比其它人要拿得一手好牌的他會遭到自己中意的女子嫌棄,她那兩年躲著他是有計畫的,只想遠著他。
理智上他能理解她的疏離,可感情上他還是受到了打擊。
「如果殿下後悔了,可以給奴一紙休書,奴自請下堂。」和離書,她不敢開這個口,怕真的會遭這個男人爆打。
鳳臨氣極了,听著她毫不猶豫的說出自請下堂的話,哼,剛成親就想離開他,他捏著拳頭想,下輩子吧!
「你沒听過什麼叫生同衾死同穴嗎?皇家從來沒有休過娘婦,所以,你這輩子,就算下輩子,再不情願也休想離開我!」
知道她並不滿意這段婚姻,那苦澀是從鳳臨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的,至于好口氣,被人捅了一刀,還奢望他能給出笑臉嗎?
霓悅悅知道,皇家雖然沒有休過媳婦,但病逝的不在少數,皇宮後宅中悄無聲息要人性命的手段多了去。
「我知道了。」她低語。
第十二章 敞開說出心里話(1)
一路上,兩人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本來兩人坐得很近,氣氛一不好,便可以感覺到霓悅悅挪開了身子,拉開一段距離,用後腦杓對著鳳臨,鳳臨苦笑,沿路車廂里再也听不見談話和笑聲了。
到了目的地,下人們見主子臉色有異,心里都抱著個大疑問,出門時不還好好的?
新婚夫妻不該要蜜里調油嗎?這會兒該是鬧別扭了吧,他們這些下人,還是小心謹慎些得好。
方才霓悅悅顧著和鳳臨置氣,也因為馬車一路都頗為顛礙,並沒有注意到車子往哪里走,現在下車一看,四下沒有人煙,一間茅屋掩蓋在重重的綠蔭中,看似有人打理,長草也有剛割過不久的痕跡,並不荒涼。「這里是?」
「我還沒有同你說,這是我師父住的地方。」神仙谷。
他年紀大上她許多,說穿了,她就還是個孩子而已,有什麼好計較的?和她生悶氣不是自己討不快嗎?
他就不相信自己用真心焐著她,還不能把她焐熱、焐熟、焐成自己的。
好吧,他上輩子無視、虧待了她,這輩子,他要讓她不後悔嫁給他!
所以,她一開口,他也不拿翹,立即就有了回應。
霓悅悅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這人的脾氣會不會去得快了些,剛剛還生氣了呢,只不過片刻功夫便又回復如初。
丙然是天生帝王命,氣度非同尋常,她是爭不過他的。
屋里的東西都好好歸置著,但一看就是缺乏人氣。「殿下以前和四五也住在這?」
鳳臨給她介紹太子府里的人時,特意提到四五和大總管榮叔,至于親衛徐焰和他的隨身小廝王喜,這兩人霓悅悅倒是見過。
「這里有我許多的回憶。」他的少年幾乎都是在這里渡過的,也是在離開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宮廷後,師父給予他最平靜快樂的一段歲月。
師父的仙逝也曾讓他痛苦難當。
這些年,他忙于公務,此處的一切都是由四五親手打理,所以才能有眼前的光景,否則不知會荒蕪成什麼樣子。
兩人穿過寬敞的門庭,越過長廊,靠著山坡地,用人工鏟平了一大塊平地,平地上種著兩株看似頗有年歲的黑松,黑松下一塊隆起,便是老人的長眠所在。
鳳臨讓王喜把籃子里的香燭還有一大塊用油紙包里的東西放在祭台上,最後還有兩瓶酒。
點上三炷清香,鳳臨和霓悅悅站在一塊,望著墓碑上的文字,「師父,不肖徒兒來看您了,徒兒成親了,這是我的媳婦,姓霓,名叫悅悅,小名阿穿,隨便您喜歡叫她什麼都可以。
「我給您帶來您最愛的下酒菜,西單牌樓賣的醬肘子、醬豬耳、香辣口水鴻和鹽水毛豆,當然,怎麼能少了酒?這兩瓶不是辣口的燒刀子,您先別急,這是您媳婦孝敬您的青梅酒和櫻桃酒,所以,徒兒娶這老婆是不是娶對了?
徒兒偷偷告訴您,她可是能燒一手稀奇古怪又美味的好菜,下回,我讓她下廚燒幾樣您愛吃的菜,給您嘗嘗。」
霓悅悅听著鳳臨叨叨絮絮的,說的都是家常,可從言詞中可以應覺到他和師父的感情很深刻。
這和面對陛下時不慍不火的鳳臨,落差似乎滿大的。
她起初以為皇室的親情約莫都是這個樣子,大家客客氣氣的維持表面上的和諧,原來並不是這樣,皇子也是人,也會有人的需求和渴望,也需要人疼惜和懂他。
最後,鳳臨倒了兩杯果酒在地上,饗以師父,待到香燃盡,物品也不收拾,只見他瀟灑的月兌下自己的外衣鋪在地上。
這是要做什麼呢?霓悅悅一頭霧水。
「坐。」
霓悅悅也不扭捏,盤腿坐下,這是要她和師父他老人家多親近會兒吧。
丙然鳳臨也席地而坐,一邊從袖口里露出小刀,把帶來的醬肘子一片片片開,「這西單牌樓的醬肘子最不好買,每日一擺出來,限量一百份,晚到的人只能明日請早,有一回過年,師父肚子里的饞蟲作祟,非要吃這家的醬肘子不可,我和四五除夕夜去拍人家的門,強迫人家現做了一份,回來都覺得好笑,皇子與強盜無異,但是能逗師父開懷也值得了。」
「你應該給了銀子吧。」
「給了,足足給了三十匹上等絹帛。」誰叫師父就饞這一口?弟子也只能服其勞了。
「好貴的肘子。」她咂舌。
春天的太陽暖得剛剛好,坐在黑松樹下喝酒吃醬肘子,包著烙餅,肘子肉肥而不膩,而不柴,皮不回性,濃香酵厚,好吃的霓悅悅一連吃了幾塊。
鳳臨倒是對帶來的果酒比較有興趣,把兩瓶都喝光了。
見他臉也沒有紅一下,雖說果酒沒什麼後勁,但喝多了也會醉人的。
像是知道她所想,鳳臨笑道︰「我的酒量雖然沒有千杯不醉,區區一點果酒倒還無妨。」
霓悅悅點點頭,再吃了一些別的,肚子也飽了。
「當年那些傷可都好利索了?需要我再找太醫給你瞧瞧嗎?」
「已經沒事了,倒是我听說後來那蕭稹還是讓他逃了?」人生如白駒過隙,一眨眼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他也算是個人物,即便五城兵馬司的人把整座京城圍得水泄不通,他仍舊是逃回西夷去了。」他頗有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可西夷這些年動蕩不安是因為老汗王死了,老汗王子嗣眾多,西夷人剽悍,兄弟間為了爭奪王位,廝殺慘烈,也因為他們鬧得嚴重,邊境也才能得到這幾年的平靜,一旦蕭稹統一所有的部落,讓他喘過一口氣來,我相信他還是不會放過侵略我們夏魏的野心,到時候一場戰爭就避免不了了。」
見霓悅悅臉露不安,鳳臨倒是十分平靜。「你放心,西夷人數百年來對我朝總是虎視眈耽,卻從來沒能咬下我朝一塊肉,總之,西夷的事我自有盤算。」
皇帝已經逐漸將政務交代給他,西夷便是首先必須鏟除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