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悅悅卻從雙方最近的相處和以前的經驗中得知,鳳臨這個人,一旦認定什麼,就絕對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他還是會來找她討要能讓他滿意的答案的。
皇子遭刺殺的事替永寧帝的避暑之行蒙上一層陰影,他發動大批的護衛搜山未果之後,接受臣子們的建議,隔天便打道回京城。
霓悅悅的勇敢營救也得了陛下幾聲夸獎和賞賜,她照單全收,真要辭謝,鳳臨那個多疑的男人還不知道要把她想成什麼樣子呢。
而鳳臨在請示過皇帝之後,將貼身照護鳳變的侍衛全數撒除查辦,然後暫時從羽林軍里挑了一批身家清白,忠誠度很夠的軍官去保護他,打算等回京以後再精挑細選一批人放到他身邊。
皇帝要返京,霓悅悅和一干女眷自然也只能跟著回去。
霓悅悅是不管皇帝回到京城後要怎麼使用雷霆手段尋找凶手,那是皇家的事,至于能提早回家,她也松一口氣。
那個鳳臨給她的壓力太大了。
回程則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因為陛下面色陰郁,脾氣暴躁,弄得一行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就連皇家女眷也大受影響,一個個脾氣大得嚇人,這麼一來,整個回程充滿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氛,壓抑得讓人想尖叫。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二話不說,倒頭就睡。
霓府上下也接到皇子遭刺的消息,惶惶不安,一直等到接獲霓悅悅報平安的信,又見到人安全回來了才安下心。
霓悅悅回來去正房見過她阿娘,房氏心疼她那倦怠疲憊的樣子,便發話這些日子讓她不必過來請安,等恢復過精神再說。
女兒回來了,但是一家之主的郎君呢?
霓在天到了第二天一早才回到家,他也是倒頭就睡,房氏就算想問點什麼也無人可問,無從問起。
案女倆都睡了一整天,霓悅悅起床後窩在小院里吃早膳,一手舀粥,一手啃簑衣餅,這餅又叫酥油餅,形似雪峰,層酥疊起,油潤香甜。
按理說一早不該吃這麼油膩的東西,但是放縱一回也不會怎樣,霓悅悅感嘆,「這才是人過的生活。」
這是在行宮里過得很苦嗎?沒有跟著去行宮的紫苗一頭霧水。
霓悅悅又喝了一碗涼槳,這頓早膳才算結束。
正房那邊的霓在天則是由房氏侍候著用了早飽,兩人喝起早茶時,霓在天才把行宮發生的事情向妻子說了一遍。
幾個姨娘都不是他能說事的對象,唯有正妻總會細細听他分說,適時的給他意見,不只是一逕的附和。
「沒想到阿穿居然能從刺客的手里救了七皇子,我一直以為她女兒天性,有時怠懶得可以,何時她的騎射這般精進了?陛下垂問,我還差點因為一無所知鬧了笑話。」
皇子在行宮遇到刺客並非小事,京城雷厲風行追捕疑犯的同時,難免又有一陣子要鬧得雞飛狗跳了。
房氏笑得有些深意,應對得很是平淡,但是想到陛下對女兒的夸贊,那與有榮焉的笑容還是藏也藏不住。「郎君操心國事,奴哪敢再拿家里頭的瑣事煩擾你?」
「我還听說這些日子你和阿穿都到騎馬場去騎馬?難怪你的身子看起來越發的好了。」
「我們養了個好女兒不是?」她輕描淡寫。
她的身子不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咎于這個男人,因為他不斷的惹來桃花,因為世俗要女人必須賢良,要是對郎君納妾稍微說上兩句,就會被視為善妒。
她賢良,她不善妒,把所有的氣都往肚子里吞,所以那些抑郁的情緒全部反應在身體上。
然而,這男人終于看見她的身子「好轉」了,她想問他曾不曾想過她這妻子心里真正的想法?可她還是忍住了。
「這都是因為她有個好娘親。」霓在天看著妻子的眼光越發深邃柔和了起來,見妻子不再虛弱,雖是少了點我見猶憐的感覺,但是那眼角眉梢間多出來的自信卻更叫人心動不已。
夫妻做久了,對這個陪他走過許多人生歲月的女人,愛情在時光的磨礪下沉澱成了親情,他已經忘記他們曾經相濡以沬的深刻感覺——
他牽起房氏不再消瘦如骨、漸漸豐滿潤滑的手,「我今日不用上朝,可以陪你一整天。」
房氏原本意動,可她猛然想起女兒告訴她的「遠香近臭」,她不著痕跡的推開郎君的手,「那郎君就好好歇息吧,這些日子巴姨娘身上不是很爽利,我讓她歇著直到身子好轉,所以府里的一些庶務如今由奴看著,奴還得去見一眾的管事和嬤嬤們,失陪了。」
霓在天看著妻子領了丫鬟們出去,頓時覺得悵然若失,曾幾何時,他那萬事以他為先、對他唯命是從的發妻會拒絕他了?
這讓他大男人的心有些不適應,有些莫名的受傷,不過,他很快揮開這些沒必要的心緒,她不是說巴姨娘身子有些不爽利嗎?就去看看巴姨娘和女兒好了,在行宮的那些日子他走不開,沒能關注到阿穿,還有那兩個小子,得叮嚀他們把玩心收一收,趁這會子有空,都去瞧瞧吧!
他起身往後院走去。
第七章 追問她的秘密(1)
已經好好睡過一覺的霓悅悅,此時被一听聞她回府就上門的竇千給纏住了。
丫鬟上了茶點後,自動退到門外守著,兩人挨坐在一塊兒,霓悅悅看起來精神還有些不濟,看不出喜怒。
竇千也不客氣,抓了桌上的蜜桃張嘴就吃,邊問道︰「我听說你救了七皇子,這事是真是假?你這下會騎射的事不就瞞不住了?」
霓悅悅除了重生這件事她避而不提,她和竇千之間幾乎沒有什麼秘密,霓悅悅對竇家也算知之甚詳,包括他們家竇十二郎到幾歲還包尿布,竇璋那個大木頭心儀哪個女子,而霓府因為姨娘過多使得房氏身子不好這點破事,竇千也都知情。
「不提那事,只是誤打誤撞,我原來還想著獵幾只獐子還是野豬回來向你炫耀一下,結果呢,成績掛蛋……不過也不全是這些倒霉事,我跟你說,行宮那座山上的野雞、魚和野菜真是好吃極了,可惜你沒去。」她三言兩語帶過數人的事,倒是生動活潑的把好吃的食物每舉了一回。
竇千瞪她,一臉「你就繼續不爭氣吧」的臉孔。「吃貨!你除了吃還有什麼?」
「有啊。」霓悅悅接得坦然極了。「我不還有你?」
「原來我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心目中還排在吃食後面,」竇千用吃過蜜桃的手指戳了戳霓悅悅圓潤的胳臂。「你是我拜把子的姊妹,我才直言,你趁著這幾年就少吃一點吧,否則要議親的時候,有得你阿娘哭的了。」
「我覺得自己沒什麼不好,將來喜歡我這圓潤身材的人就會喜歡,要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歡你這種身上沒三斤肉的,沒眼光看上我,那我也能自己過得快活,左右我阿爹養得起我,再不濟,我就賴給你養,你未來的郎君總不會養不起你一個知交好友吧?」
竇千瞪大了杏眼,然後叉起了腰,恨恨的掐著霓悅悅的臉頰。「霓阿穿,你這臉皮厚得可比城牆了!說起來我最恨你了,你明明知道我過的是什麼非人生話,每天眼一睜,就得和我那些充滿『男子汗』味道的哥哥們到校場去較勁,就是見到我阿爹和我阿翁,說不上兩句又是刀來劍往,他們有哪個把我當娘子看待?
我每天吃的都不夠消耗,還怎麼屯肉,你這死沒良心的還這樣挖苦我……我不活了,我要吃你親手做的蟹黃兜子,先說好,我要吃三籠,還要帶回去封十二郎的嘴,要做多少分量,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