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彥武怕嚴鎧又說出什麼「破壞」警察形象的話來,趕緊搭腔,「真不好意思,這不包括在為民服務的範疇之中。」
甯靜目光沉靜,卻又帶著一縷哀傷,「如果說,可能有尸體呢?」
嚴鎧神色冷冽的看著經過一番挖掘之後,逐漸外露的尸首,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望向站在一旁,臉色略顯蒼白的甯靜身上。
她為什麼會知道這邊埋有尸體?
依照她先前的舉動判斷,她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朝著掩埋尸體的方向前進,彷佛早就知道在這樹下的大石旁埋著一具尸體。
當尸首慢慢地出土,一陣陣讓人作嘔的尸臭味瞬間彌漫在空氣中,讓每個人都難受地暫時屏住氣息,有幾個人甚至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那是一具女尸,因為開始腐爛的關系,看不出實際年紀,腐爛的尸身上有幾處白骨外露。
尸體很明顯曾遭受過凌辱,上半身的衣服被掀起,蓋住了她的臉,下半身的衣物則被褪去,雙手雙腳都被人用絲襪綁住,月復部由左到右被剖開了一半,髒器外露,而處更是血肉模糊,景象慘不忍睹……
嚴鎧銳利的眸子始終注視著靜默佇立的甯靜,那張臉上一直維持著平靜的神態,完全沒有驚訝跟害怕,她就像早知道這一切會發生似的。
嚴鎧走到甯靜的身邊站著,俯視著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他旁邊,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她顯得更加嬌小縴細,這樣一個女人,有可能跟凶案產生關聯嗎?
甯靜苦笑,「我沒辦法。」
「任何事情都有緣由,我不接受這個說法。」
「我不需要你接受。」
這女人!嚴鎧發現她總能很輕易的惹惱自己。
「或許我能否接受對你來說不重要,但你需要有個能讓警方接受的說辭。」嚴鎧黑著臉,一口扣住了甯靜的手腕,「甯小姐,我現在懷疑你跟這樁凶殺案有關,請你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甯靜皺皺眉,看著他攫住自己手腕的大掌,「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跟這個案子有關?」
「這正是我要查清楚的。」嚴鎧好整以暇的勾起唇。
「嚴隊長,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報社的新進記者,若是有哪里得罪您,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計較。」陳明偉見甯靜久久不歸,尋過來後發現這邊劍拔弩張的情況,趕緊上前調解。
不是他想管閑事,而是這攸關了報社的面子,還有以後他們跟警局之間是否可以維持緊密合作的良好互動。
嚴鎧根本無視陳明偉,犀利的目光在甯靜的臉龐上梭巡。
他自然知道自己沒權利扣留她,這麼做也只是嚇唬她,「如果你跟案子無關,怎麼會知道這里埋著一具尸體?」這件事本就是疑點重重。
甯靜直直的看著他,隱藏在眼鏡後的瞳眸漆黑幽深,「如果我說了,你會相信嗎?」
她的眼神讓嚴鎧的心莫名地微微一揪,「你說說看?」
甯靜靜默著,久到他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緩緩出聲,「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麼知道你是警察?」
「是因為這邊剛好發生命案,有很多警察在現場吧。」這是他後來的推斷。
甯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是因為你的味道。」
味道?嚴鎧雖然沒吭聲,但表情已經把他的困惑與質疑百分之百地表達了出來。
「你的身上有煙硝味,表示你今天曾用過槍,但如果是槍擊犯,應該不會傻到在警察周遭游蕩還不快閃,加上你說教意味濃重的‘警告’,你的身分不言而喻,而且,你應該屬于上位者,常常在教訓跟教授其他員警,所以才會連我都教訓了一頓。」
嚴鎧愣了愣,他今天早上的確曾去靶場教授射擊,但這麼久了,怎麼還聞得出煙硝味?
他忍不住聞了聞自己的身上,哪有什麼鬼煙硝味?只有煙草味。
「所以你是要說,你知道尸體的位置是因為——」
甯靜氣定神閑的打斷他,「聞的。」
霧氣氤氳中,甯靜躺在浴白中,回想起嚴鎧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嘴角幾不可察的扯了扯。
她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但想到他竟然沒有繼續逼問她,而只是在若有所思的打量過她之後,驅趕她跟陳明偉離開,這就不在她預料之中了。
其實她不是很喜歡讓別人知道她從小嗅覺比別人敏感,因為不想引起別人的側目與質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世界上有些跳月兌常理的人、事、物。
嚴格來說,這個能力對她來說,困擾大于益處。
雖然她已經習慣身處在各種氣味的環境,卻依然讓她感疲憊,所以她家中的一切都是選擇無香味的產品,空氣清淨器也開到最大,才可以讓她的鼻子稍微休息一下。
甯靜仰躺在浴白中,緩緩的閉上了眼楮,下午的畫面瞬間迅速的涌入腦海。
兩具尸體,不同的死亡時間,相同的手法,都是雙手雙腳被絲襪綑綁,且死者生前明顯遭受凌虐。
她的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女人嬌媚輕快的嘻笑聲。
那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照理說應該是要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享受幸福滋味的,怎知再見面卻成了具冰冷的尸體?
女人借給她的那把傘,此刻還安放在她家的傘架中,再也沒機會物歸原主。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樁凶殺案讓她莫名覺得不安,現場因為經過大雨的沖刷,她沒聞到什麼屬于凶手的氣息,但她總覺得這兩件案子肯定有某種關連。
會是那個馬玉華口中的「男人」做的嗎?
甯靜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形,隱隱約約似乎憶起了什麼,在濃厚的香水味之間,有抹幾乎不可察覺的漂白水氣味。
她倏的睜開眼楮,自浴白中起身,拉過浴巾包裹住自己,也恰巧遮去胸前的疤痕。
走出了浴室,她坐在套房床邊的矮桌前,拿出本子寫下了︰手臂、漂白水或消毒的味道、男友,然後才闔上本子,起身準備吹干頭發,這時卻听到自樓上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顯得更加的清晰。
這里是她為了方便工作租在市中心的租屋處,總共十二層樓,大部分都是套房,住戶為租屋者居多,她住在五樓,鄰居一般很少往來,甚至沒見過面的也大有人在。
住在六樓的房客是一對年輕情侶,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但沒一會兒又恩恩愛愛的一起外出,說真的,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我要分手!」
「你敢走試試看,恁北給你死。」
「你這孬種只會撂狠話,這麼能干怎麼不去罵老板?成天只會在家里抱怨給我听。」
「你是我女人,我不講給你听講給誰听?」
「那以後別講給我听了,我不當你的女人了。」
「操!」
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聲,一縷酒精的氣味自空氣中鑽入了鼻腔之間,甯靜皺了皺鼻子,索性將吹風機打開吹著頭發,用噪音掩蓋噪音,也驅趕那讓人不舒服的氣味,可一直到她吹干了頭發,情侶間的爭吵聲還是沒有消停。
看樣子,這個夜晚又不得安寧了,她邊鑽進了被窩邊想著。
不過甯靜沒有料到,這個夜晚除了這個干擾之外,還有另一個不速之客。
「叮咚!」電鈴聲在甯靜閉上眼的同時響起。
對于鮮少有訪客造訪的她來說,這麼晚的鈴聲,讓她困惑的輕蹙起眉頭。
絕對不會是媽咪有什麼事,因為胖姨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用最快速的方式——打電話。
那會是誰呢?
樓上的爭吵聲好像停歇下來,她正好可以睡個好覺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