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呆在那,他再說一遍。「我和解,但你要用身體還。」
這次她終于听清楚了,果然她對人的了解還是太淺,張峻赫這男人真是拓展了她的視野。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用力一握,發出獅吼功——
「你、作、夢!死、變、態!」她氣到頭暈腳抖。
張峻赫被吼得淡淡然,還頗欣賞她。
哇,這是頭獅子嗎?不,這是虛張聲勢的貓吧?那樣豎起毛、唬唬發出威脅聲,而其實呢?不怕他嗎?
「你罵我什麼?變態?」他上前一步,她慌得後退,他一把拽住她的手,煙圈吐在她臉上,夏蓴美用力咳嗽,淚眼汪汪中看他陰陰地笑。「喂,你腦子都裝什麼?想到哪去了?」
她甩開他的手。「你不是叫我用身體還?」
「是啊,要嗎?我可以馬上和解。」
「我不會出賣身體,我才不要跟你睡。」
「誰要和你睡了?醒醒,別作夢。」
夏蓴美瞪著他,被搞得好混亂。「不然你說用身體還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他講話這麼難懂?這是否就是張先生的處事原則——講話故意語焉不詳?
片刻後,夏蓴美變卦了,她決定還是出賣身體給他娛樂一下比較簡單。
「非要這樣你才消氣?」
「唔。」
「一定要這樣?」
「唔。」
很、好。
非、常、好。
張先生真是有創意的壞蛋,人被討厭都是有原因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
夏蓴美目光死。「長痛不如短痛,你快點。」
張峻赫握著夏蓴美的左手尾指。「OK,數到三我就使力,一、二——」
「等一下!」夏蓴美喊停。「你會說話算話駒?真的只要讓你掰一下就行了?」
「唔。」
「好。」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你掰、你掰啊!」
老娘豁出去了,不就疼一下而已,她忍,忍完就能擺月兌這個死變態。
他重新數。「一、二……」
「等一下!」她又喊停,睜開眼問︰「你會掰很大力嗎?」
「不大力,跟你掰我的力道差不多而已。」
靠夭,那就是很大力!「我理解你想以牙還牙,但我得提醒你,我是廚師,我的手很重要,不然腿?小腿給你踢行了吧?」
她卷起褲管,露出小腿,誰知他還真的蹲下,不客氣地研究起來。
「以前田徑隊的出?有蘿卜腿。」
踹爛他的嘴可以嗎?「別研究了,快報完仇回家睡覺。」
「呵,行,就踢小腿。」他的語氣彷佛給她多大恩典似的。
夏蓴美再次閉眼,屏住呼吸,等著被踹。
「一、二……等一下。」這次張先生自己喊停。「在我使力踹下去之前,有件事必須讓你知道。我以前待過足球隊,當兵時還是兩棲部隊。」
這重要嗎?重要到非要現在說嗎?!
夏蓴美覺得夜晚從沒有這麼漫長過,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面對的是妖怪不是人,因為此情此景不像正常世間會有的,或許這男人不是真人,而是什麼東西魔化的……該死,她已經連幻覺都出現了。
憋住種種內心話,夏蓴美催促︰「你快點。」
「好,我賜了。」
她閉上眼,緊張地等待。
彷佛怕她還不夠緊張似的,他佣懶地慢慢數。「一……」
就這麼一踢,我會殘廢嗎?她忐忑。
「二……」
我的腿啊,你一定要堅強挺下來,不能被踹斷!她冒冷汗。
「三!」
「媽——」她蒙頭,等著被痛擊,可沒事,她的小腿健在,也不疼。
她睜眼,見他已走遠,只剩下背影。
「喂!你不踢嗎?那算了喔,是你自己不踢的喔——」
張峻赫揮揮手。方才只是嚇嚇她而已,就饒過她一次吧。
他暗暗握住右手尾指,略施巧勁,喀一聲,指骨歸位,應該會疼,但他眉都沒皺一下。
他背後的夏蓴美怔怔地,搞不懂這男人。
算了,不管了,她直奔獸醫院。
妞!媽來了——
***
第2章(2)
「陽光動物醫院」就在山城下方的平地馬路口,胡醫師人很好,凌晨三點燈還亮著,等夏小姐領貓。
夏蓴美推開門,見到胡醫師坐在桌前寫資料。他戴著金框眼鏡,高瘦白淨,一臉斯文樣。
胡裕文听見腳步聲,抬起頭,露出陽光的笑容。「夏小姐嗎?歡迎歡迎。」
「不好意思,都這麼晚了。」之前來貼尋貓啟事時,只看到一位面熟的中年男助理,後來想起那助理就住在她家隔壁。當時沒遇到胡醫師,原來是這麼溫文爾雅的男子。
「不要緊,我也才剛忙完,剛好有急診的Case。」胡裕文說著,走入後方診療中把妞妞抱出來。
「妞妞!」夏蓴美將貓接過,親了又親。「真壞,為什麼亂跑?害媽媽擔心。」
「晚上我看它在外面騎樓晃,跟你貼的告示很像,想到這一帶有殺貓的變態還沒抓到,就讓它進來了。」
「真的很謝謝你。」夏蓴美摟緊妞妞。幸好它沒事。
「應該早點通知你,可是有急診耽擱了,方才上面一陣騷動,听說鬧進警局了——」
夏蓴美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紅到人盡皆知,原來偏僻小地方要紅很容易。
警察走後,小地方居民興致高昂,聚在巷口聊一陣才散去,胡醫師剛巧也听了一些,原來買下28號事故屋的小姐就是她。
「你今晚的事很轟動。」胡裕文打量夏蓴美,眼里滿是笑意。
「我鬧笑話了。」
「沒事吧?張先生有沒有為難你?」
這個嘛,一言難盡。
「對了,」她拿出皮夾,抽出兩張千元大鈔,尋貓啟事有說會致贈酬金。「這是一點心意。」
胡裕文拒收。「客氣了,這又沒什麼。對了,我順便幫你的貓做了檢查,它很健康,但有些過重,你讓它吃太好了。」
夏蓴美拎高妞妞,瞪著它。「怎麼辦?要減肥嗎?」
「也不至于,胖一點可愛。」胡裕文模模貓兒,好溫柔地對妞妞說︰「以後不可以亂跑,看看你,害你媽緊張的。」
夏蓴美謝了又謝才走,臨走前,瞥見桌上放著一碗泡面。
「這是你吃的?」
「幫一只貴賓狗動手術,拖到現在才吃晚餐。」他看夏小姐將面條挾起來檢查。
「泡面都已經泡成爛面了,這不能吃吧?」
「能吃飽就行。」
「不行。」她抖落爛面,放下貓兒。「我給你弄吃的。」
「現在?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天氣冷,面糊了,湯又冷掉,這樣吃身體會壞掉喔。」既然胡醫師不收謝禮,那她就用吃的報答。
她看看書桌,拿起原子筆。「這借我。」說著將長發繞一圈用筆盤起。「蔚房在哪?冰箱呢?」
胡裕文指了指里頭。
夏蓴美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嗯哼。
胡裕文有些尷尬。如果說剛剛的爛面淒涼,那麼冰箱呢?他的冰箱就是空虛冷︰一顆蛋、一盒豆腐、隔夜的冷飯,還有一段用剩的蔥。
「看來你的好意要被辜負了,我這里什麼都沒有。」
「有面條嗎?」
胡裕文拉開雜物櫃,展示各國泡面,招來白眼。
「嘖。」
他頗無奈地聳聳肩。「我常錯過菜市場的時間,所以……你也知道這附近沒超市,泡面最方便。」
「OK,就這些也行。」夏蓴美拿出豆腐,挽起袖子。
只有豆腐能干麼?
胡裕文納悶,看她將豆腐用湯匙壓過,舉刀咻咻咻,蔥段立刻變蔥末,再把白飯送進微波爐。
接著她倒油熱鍋,扔進豆腐大火快炒,灑鹽、灑蔥花、澆麻油,最後再在鍋邊淋醬油,瞬間香氣四溢。
這時白飯也好了,她端出來,將方才炒好的豆腐末淋上去。
胡裕文看得目不轉楮,見她打開水龍頭,湯匙盛一大瓢水入鍋,晃幾圈,倒掉,這麼就洗好了鍋子;接著她重新熱油,打了顆蛋,片刻後就煎好一顆外焦內潤的荷包蛋橫枕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