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韻抬眼看對方,有氣無力地回道︰「高大哥,早……」
「發生什麼事了嗎?」高警衛擔心地問道。
「我可能……」她猶豫是否該先向對方告知一聲,她很可能要打包走路了。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她接听,一听到母親聲音急促地要她立刻乘車趕回花蓮,她有些為難,卻無法跟態度強勢的母親說不,只能應諾會盡快回去。
「高大哥,我家里臨時有急事,你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跟盡鈦公司的總機王小姐說一聲,我今天臨時請假。」她交代完,隨即轉出商業大樓,匆匆前往公車站,搭公交車前往火車站。
***
「梅梅韻還沒來公司?」江焛因她難得遲到,前往董重賢辦公室問道。
「小梅還沒來?她從沒遲到過欸!每次都是提早到。」董重賢很意外,接著小聲說道︰「會不會是昨天執行長把她罵得太過火,她害怕得不敢來了?」
昨天執行長責罵梅梅韻時,他人也在場,雖一度想替她說話,礙于執行長正在氣頭上,他只能忍著不開口。
他打算等到今天,執行長情緒較冷靜,再向他理性勸說,不該輕易誤會梅梅韻,她不可能會做出傷害他或公司的事。
「這樣就不敢來了?」江焛撇撇嘴,心里一陣童悶。
昨晚他回到住處,坐在書房內,冷靜厘清事件,對于先前一味指責她、懷疑她,他也覺是他當下情緒太沖動,失去判斷力。
他應該了解她的個性,她單純善良,十足老好人,除了愛吃,對金錢沒有貪欲,不可能會因為利益誘惑而背叛他。
她或許有疏失,可能忘了拔起檔案櫃的鑰匙,也可能被有心人設計,讓人有機可乘。
他會仔細調查這事件,會找到真正背叛他的人。
而他願意相信,她是清白無辜的。
「執行長知道反省就好了,有進步。」董重賢一听,不由得大松口氣,也省得他費唇舌對執行長叨叨教誨。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我反省什麼?」江焛白了他一眼。
「就算小梅有一點點小疏失,你也不該把她罵得狗血淋頭,我還以為你會要她直接卷鋪蓋走路。」
董重賢跟在他身邊多年,他雖會對犯錯的屬下嚴厲訓斥並做出懲處,完全是公事公辦原則,不會摻雜個人情緒。
但昨天他第一次看到執行長失去理智,他想,除了因為公事問題,應該也是因為難以忍受可能被放了感情的梅梅韻欺騙背叛。
若背後緣由是如此,執行長一時大為光火,倒是情有可原。
只不過,梅梅韻一定更不好受吧!
「我有要她走路嗎?」江焛一詫,記不得他大動肝火時,究竟對她說了多少嚴厲難听話。
「呃……還好沒有。」董重賢替他吁口氣。
「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上班不能遲到。」江焛對董重賢交代完,轉身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事情還未真正查清楚,他可不許她逃避。
董重賢聯絡不到梅梅韻,之後總機轉達樓下警衛傳話,因她家里有急事,臨時請假,他馬上去向江焛報告。
江焛听了,蹙起眉頭。
她既然人已經到公司樓下了,為何不親自跟他請假?還要透過警衛傳話?她家里發生什麼急事,要她匆促趕回去?
她是真的臨時被母親叫回家?或者是不想面對他,人到公司大樓,臨時又轉身離去?
他不由得胡思亂想,很在意她的情緒。
但他只能先擱下私人情緒,進會議室開會,結束後,又跟董重賢搭高鐵南下,去高雄拜訪客戶,並巡視一處工地。
直到晚上,他才返回台北。
晚上十一點——
江焛在住處書房,處理欲變更的花蓮渡假村土地收購計劃。
他看著派人查出的幾筆土地所有權人,盯著其中一筆,沉吟了下。
他不由得回想那日去梅家的情景,又想到她。
她應該回台北了吧?他猶豫著是否要打電話給她,但他要跟她說什麼?自然的問候她、詢問她家的狀況?那不像他,他也做不來。
還是打給董重賢,讓董重賢跟她聯絡看看好了。
他正打算撥電話給董重賢,手機響起,一看是一組陌生的號碼,他愣了下,隨即接起,「我是江焛。」這時間,也可能是客戶來電,他聲音低沉先報上名字。
「江執行長,江大哥,我是梅揚平,梅梅韻的弟弟,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你,我姊有沒有去找你?」手機那頭傳來梅揚平擔心的聲音。
「你姊不是請假回花蓮了?」江焛愣愣地反問。
「她是下午就到家了,听說被我媽遷怒,嚴厲地罵了她一頓,她跟我媽吵起來,我媽氣得把她趕出去,她又匆匆回台北……」梅揚平向他交代從父親听來的事情經過。
母親在前一天下午接到詐騙電話,一人假裝是姊姊,大聲向她哭喊求救;一人偽裝綁匪,在電話中向母親要求高額贖金,否則就撕票。
母親被電話中女孩的哭喊聲嚇到,一時慌亂無措,信以為真,怕對方傷害姊姊,但也付不出高達一千萬的贖金,兩方幾經討價還價,對方最後將贖金降為六百萬,還要求母親不準報警,甚至威脅一小時內沒收到贖金,就先送她一根姊姊的手指。
母親掛掉電話後,想到有可能是詐騙,連忙撥打姊姊的手機,怎料姊姊竟關機,手機完全不通。
那時間姊姊不可能會關機,因為聯絡不到姊姊,她更惶恐害怕若沒按照綁匪指示,姊姊會遭遇不測。
又因父親不在家,父親也沒手機能聯絡,母親眼看距離銀行關門時間快到了,不敢再耽擱,匆匆拿著存折、印章,騎機車趕去銀行,按歹徒給的賬號,匯出大筆現金。
他父母雖省吃儉用,但為了供兩個孩子念書,其實身邊沒多少積蓄。
母親能一口氣轉出六百萬現金,其中絕大多數是代收的會錢。
因她接連起了好幾個會,會腳數十人,累積的會錢有五百多萬,而其中有幾個會過兩天就有人要標了,母親若生不出現金給會腳,恐怕要吃上倒會加詐欺罪名。當父親回來得知此事,無比詫異,直說母親太傻被騙了。
可他們試圖再跟姊姊聯絡,她的手機仍舊不通,一時下落不明,令兩老不免擔憂。
母親認為都按歹徒指示給了大筆贖金,姊姊該安然無恙才是。
直到隔天早上,母親聯絡上姊姊,一確認她無恙,且根本沒發生什麼綁架案,母親才驚覺真的被詐騙集團騙了,母親又氣又惱,要姊姊立刻回家一趟。
母親將矛頭全指向姊姊,怪她害她倒大楣,被騙大筆金額,要對一干會腳失信,要背負龐大債務,甚至吃上官司。
母親對姊姊怒聲謾罵,父親雖幾度想勸說,卻完全止不住母親的怒火,而向來溫順的姊姊也忍不住回嘴,與母親吵起來,令母親更惱怒,甚至撂話要跟她斷絕母女關系,趕她離開家,再也不要回來。
姊姊哭著跑出家門,父親想追也追不上,只能打電話給人在台南念書的他,向他告知這件事,要他在下課後北上一趟看看姊姊,安慰安慰她,而父親還得留在家處理母親的情緒。
當他晚上十點到達台北,搭出租車前往姊姊租屋處,沒想到公寓竟然發生火災,問住戶表示無人傷亡,但也沒人看見姊姊的行蹤。
由于姊姊的手機一直不通,他只好打電話給江焛,他覺得江焛對姊姊有意思,說不定姊姊是去投靠他。
江焛听完,替梅梅韻感到難過,更擔心她此刻的狀況。
她連租屋處都回不了,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