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孫,要吃飯了嗎?」阿婆對孫子笑咪咪地問道,隨即伸手往口袋掏出兩張百元鈔,「這給你去買飯,阿嬤替人算命賺來的。」
大男孩眉頭一皺,「你怎麼又亂給人算命,還跟人拿錢,是誰的?要還人家才行。」可其實他知道要找到對方實在不容易,只能無奈地再把那兩百塊塞回女乃女乃的口袋里。
「我真的會算命啊!你跟你阿爸都不相信,人家那小姐很高興,我說她會遇到貴人,她還覺得給太少算命錢,很歹勢咧!」阿婆一臉認真說道。
「先回家吃飯吃藥,下午我再帶你去醫院。」大男孩對失智的女乃女乃很沒轍。
自從女乃女乃被醫師診斷罹患失智癥後,她雖認得家人、記得回家的路,但對過去的記憶卻遺忘大半,且一再聲稱自己被開了天眼,可以算出人的過去未來,女乃女乃也幫他們這些家人算過,但完全都在胡謅,他們便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後來女乃女乃常常獨自出門,隨便坐在路邊就要替人算命,甚至還幾度跟陌生人拿錢,令他們很傷腦筋,只能盡量別讓她獨自出去。
「我真的會算命,你不要鐵齒不信。」阿婆喃喃地又道。
「是是是,下次不能再跟不認識的人拿錢了,知道嗎?」大男孩溫言安哄著,扶起女乃女乃,帶女乃女乃回家。
「應征清潔員?」江焛ヾ看見昨天在花蓮遇到的女孩竟被董秘書帶進他的辦公室,再听董秘書告知來意,不免詫異。
ヾ焛l n火貌
「說來也很有緣,我剛好在樓下遇到梅小姐,原來她也住在台北,正好在找工作,她不嫌棄工作性質,一听到我們公司要征一名全職清潔員,便拜托我帶她來面試。」董重賢邊向上司報告,邊朝梅梅韻面露和善笑意。
「現在別說是年輕女性,年紀大些的,也未必願意從事清潔員工作,梅小姐精神可嘉,一看就是做事認真努力的好員工,執行長一定不會拒絕的。」他直接代上司答復。
「我拒絕。」未料,江焛直接冷冷回絕。「我不是要你隨便拉個來路不明的人遞補,是要你透過專業的清潔公司,找訓練有素又能信任的人過來。」他睞一眼自作主張的董秘書,語帶一抹指責。
即使是清潔員,他也有一定的專業要求,何況他的個人辦公室有多少重要文件,怎能隨便讓個來路不明的人長時間待在這里?
「我不是來路不明的人。」梅梅韻馬上為自己辯解,「我有帶履歷、身分證。」她從背包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履歷,並附上身分證,遞上前給他。
坐在寬大辦公桌後方的江焛,完全無意接收她遞上前的履歷,視線繼續盯著眼前的電腦螢幕。
董重賢接過她的履歷,認真地看了看,「梅小姐的工作經歷很豐富,餐飲、保險、房仲、行政助理……」
「那表示她欠缺安定性,善變,我不會找個只做一、兩天就逃跑的職員。」江焛悶聲說道。
听完董重賢硬要向他報告的她的履歷自傳,他內心更月復誹,這女孩果然一如外表,平凡無奇,三流大學畢業,這一年多來,換過無數工作,一無長才,更無所成,連在這里當專職清潔員都不夠格。
「我不是欠缺安定性,更不是善變。」梅梅韻又駁斥道︰「換工作都不是我自願的。」
「那就是工作能力太差,更不可取。」江焛沒看她,說得諷刺。
「我不敢說自己的能力有多好,但我也無法接受你的批評,我不是做不來,無論什麼工作,我都很認真學習,努力去做,是時運不好,公司不是無預警倒閉,就是經營困頓裁員。
「換去餐廳工作,在牛排館工作兩個禮拜,廚房失火,燒掉半間店面,牛排館被迫停業;在火鍋店工作不到一個月,因為發生食物中毒意外,被迫歇業;接著從事保險業,我非常拚命,但就是拉不到業績,每每跟客戶好不容易談妥要簽約,對方就會因為一些理由臨時變卦而取消;改去當房仲也是這種情況,我後來才知道,我每次分配到的房屋都剛好是陰宅凶宅,不是發生過死亡事故,就是有鬧鬼傳言……」
江焛俊眉一攏,抬眼,不是看向嘴巴動不停的她,而是瞅向站在一旁的董重賢,冷厲地道︰「董秘書,叫她閉嘴,然後把她帶離開我的辦公室。」
他這輩子還沒遇過像她這麼聒噪的女人,再加上他心里仍對她昨天老是使喚他感到不滿,而且在他听來,她一再在工作上遇到挫折,根本是她笨,不會選擇工作和老板,更不懂得替自己爭取懊有的權利。
他對無腦、沒神經的女人,也很感冒。
董重賢有些為難,只好以手肘踫一下旁邊還在仔細報告人生歷練的女孩。
梅梅韻不解地轉過頭,見董重賢朝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才趕緊閉上嘴巴,可是才過了一秒,她就忍不住小聲問道︰「那我可以在這里工作了嗎?」
江焛在心里翻了個大白眼,這女人是听不懂人話嗎?「當然不行!」
他內心又月復誹,以往他的一句話、一個命令,董秘書都不會躊躇或有任何異議,立刻就執行,但今天是怎麼了?
「真的不行嗎?可不可以給我機會,試做看看?」梅梅韻難掩沮喪,怯怯地央求道。
董重賢見狀,心有不忍,他莫名將她當女兒看待,不禁想替她說話,「執行長,只是清潔工作,就給梅小姐一個機會,而且說來說去,她也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欸?」梅梅韻望著董重賢,比比自己,感到非常困惑,「我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江焛也難以置信地看著董重賢,俊容一沉,「什麼恩人?她差點要了我半條命。」
昨天他因為抬著董重賢而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她居然調侃他是不是都待冷氣房沒在運動,才會中看不中用?令他回想起來,又涌上一把火。
「仔細一想,我們昨天下午若是沒有不小心跟梅小姐發生車禍意外,延誤了幾個小時才從花蓮離開,而是按照原訂時間上路,我們在傍晚六點二十分會置身高速公路,很可能就遇上昨晚發生的那起嚴重連環車禍,十多輛車追撞,導致火燒車,造成四死、二十多人受重傷,半數傷患還在加護病房觀察,且昨晚北上車流回堵三個多小時,完全動彈不得……」董重賢進一步解釋。
當他昨晚回到家看到回放的新聞報導,不由得感到後怕。
他每每跟執行長出門,時間總是算得很精準,那時間、那發生事故的路段,若按照預定時間,他們被車禍波及的機率很高。
雖說他們在鄉下也發生了車禍意外,但相比之下,他只是額頭受了輕傷,相當幸運。
這一回想,他倒慶幸因為撞到梅梅韻的一起小車禍,助他們逃過更大的車禍災難。
「那只是巧合,虧你還能做出這種解讀。」江焛微惱的冷哼。
若非董重賢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重要伙伴,又是他敬重的長輩,他肯定對他這番胡言亂語重重斥責。
他最討厭迷信!
「就算是巧合,也是一種緣分……」董重賢感覺到上司明顯不悅,看來用這樣的說詞只會造成反效果,于是他改換個方式,動之以情!「唉,看到梅小姐就想到我女兒,她現在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是不是也正要去找工作?如果她面試被老板直接打回票,一定會很傷心,我這個做爸爸的又無法在她身邊安慰她,唉……我真是枉為人父……」他邊說,邊假裝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