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理解的暖意充塞心頭,慕容妍的淚卻落得更凶,「可是……我現在還是殺不了他,救不了阿爹阿娘……我、我好想他們……」
「乖,別哭了,一切都會沒事的。」將慕容妍緊攬入懷,嚴熾書像哄著平曦般絮語呵憐,任由她的淚濺濕胸襟,同時勾動胸口那早不存牙印的痛意。
許是他的懷抱溫暖得太令人感到安心,慕容妍在宣泄了好一會兒後,抬起哭得狼藉的小臉,「我口好干,你那好喝的龍生子還有嗎?」
嚴熾書真有種哭笑不得的無奈,這妮子醉得將自己的底全掀了就罷,哭哭啼啼完竟還會追酒呢。「是還有,可你醉了,就別再貪杯了。」
「再喝幾杯就好嘛……求你了。」唇兒微嘟,慕容妍擺出了憨嬌的表情。「你呀……就一杯,不許再多了。」將斟滿的酒盞端給她,嚴熾書側眸示意圓子將剩下的酒全撤下。
「真的好好喝呀!」滿足地吁嘆了聲,慕容妍順勢又賴躺在嚴熾書懷里,縴細的指尖沿著稜角分明的頰顎輕撫,「你長得好像他……」
「像你想殺的那男人?」這妮子果真醉得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了。英眉微揚,嚴熾書斂不住笑意的開口問道。
「對。他的眼跟你一樣深邃有神,#梁也同樣鋪傲地高挺著,這唇……」
指尖停在微抿的唇心,慕容妍心頭莫名悸動,頓了下後才輕吐絮語,「也同樣薄得好無情。」
「那你心悅嗎?」總被喻為無情的薄唇輕勾,揚起完美的弧線,緩緩俯落。
「我……」淺淺一字輕喃,慕容妍將要月兌口的答案瞬間被吞噬,挾著強勢而來的輕薄唇瓣帶著炙人的熱度,濃濃酒香充斥在相貼的唇心,讓她酥麻了腦門,醉癲了神魂。
爆燈映照在滑女敕的臉蛋,與酒意醺染的酡紅相融,在慕容妍臉上交織出夕日般瑰麗的艷色。
在出身皇室,看慣了諸多艷麗姿容的嚴熾書眼中,慕容妍絕對稱不上絕色,可從當年的初見到她成了獻女入宮的現在,她相貌平平的面容卻始終牢牢刻劃在他心上。
她生得不美,卻意外地順他的眼。她怒極的傲倔眼神、行刺失手的惱怒不甘、專注撫琴與落棋的神情、醉得再不掩飾的純然真性、睡得毫無防備又帶點稚氣的面容,甚至是哭得紅腫的雙眼,全都讓他覺得賞心悅目,移不開目光。
「朕該拿你這逆妃怎麼辦呢?」瞧她睡得一臉酣然,彷佛方才情之所至的熱吻從沒發生過,嚴熾書不免苦笑。
上回吻她,是因為她那病得蒼白微裂的唇讓他瞧不順眼,而這回吻她卻是不得不承認的意亂情迷。
即便素來不興近,但才舞象之年便受司寢女官啟蒙的嚴熾書對于男歡女愛也不算生手,可方才的唇齒纏綿卻讓他嘗到情不自禁的滋味,生平第一次有了欲求不滿的渴切。
醇酒的甘味與純然的甜味交融,讓他熾熱的唇舌離不開她的芳腔,那迷醉又青澀的嬌怯回應,讓他不由自主的反復卷纏撩弄,霸道侵佔;縴柔的嬌軀女敕若無骨的軟倚在懷,更是讓他失控的撩撥輕紗薄裳,急切地撫弄那一身赧紅的玉胴。
若不是懷里甜美的回應越漸趨緩,那無比撩人的嬌聲嚶嚀也止于無聲,低低輕喘的氣息成了極其細微的呼聲,恐怕他會在今晚就要了她。
斌為九五之尊,他大可不顧一切地佔有她,讓她這寵妃之名更名符其實,可與生俱來的騙傲卻不允許他這麼做。他嚴熾書真想要一個女人,也要她是心甘情願,而不是屈于命運,迫于無可奈何的情況下。
將人撩撥成這般,自個兒卻醉得倒頭便睡,欲念正盛的嚴熾書像被當頭澆了盆冷水,男性自尊嚴重受創。可瞄到矮幾邊那兩個空酒壇,又忍不住釋然淺笑。——那兩壇里至少有一壇半都入了她的肚,看來酒量不差是虛,酒膽興盛、酒品擾人才屬真!
「圓子,命人在青瓷臥爐里焚上蒼術迷迭香,再讓尚食丞備上葛根解醒湯,待妍妃明日醒來時呈上。」思及方才慕容妍酒氣沖腦犯頭疼的狀況,嚴熾書側首吩咐道。
「遵旨。」低應了聲,始終退立十步之後的圓子在耳聞鐘鼓樓傳來的更聲後,低聲提稟道︰「皇上,已過丙夜三更,是否回昂龍殿歇寢?」
原來夜已經這麼深啦……
心中默默低喃,嚴熾書卻是開口回道︰「不了,朕今夜就在華顏殿寢寐。」讓圓子伺候卸了玉冠,便和衣上榻,在慕容妍嚶嚀一聲,下意識地挨靠過來時,將她緊緊地攬抱在懷中。
第5章(2)
啜飲著泛著甘甜蜜香,入口卻苦得讓人咋舌的醒酒湯,慕容妍不無懊惱地皺著眉心。
懊死的!她昨天到底喝了酒?明明她的酒量沒多差,怎麼就被這龍生子搞得不省人事,對昨夜發生的事全無印象呢?
從宮女口中知道嚴熾書並未回昂龍殿,直接與她同榻共寢,甚至連上朝穿的龍袍都是在華顏殿給換上的,慕容妍心中便不免扶額哀號——怎麼就這麼不濟事,錯過了下手行刺的大好時機,還讓他看到自己失態的醉睡樣!
除了宿醉的不適,以及頸際漫到鎖骨處的點點紅痕外,身上沒有任何遭侵佔的跡象,就連錦被絲褥上也沒有落紅的殘跡,這讓慕容妍心底小小地慶幸了下。想來這男人舉止雖霸道,倒也沒有強奪豪取的蠻劣。
蒼術迷迭香的甘冽清香彌漫鼻間,慕容妍忍不住開口朝宮女問道︰「這香何時燃上的?又為何要燃?」
「稟妍妃,這香是昨兒個夜里,皇上吩咐內侍大總管備上的,說是讓您醒後能清腦行氣、穩緒寧神。」手巧地幫慕容妍綰了個優雅的傾髻,再簪上瓖著珠玉的金銀花簪,宮女又接著說︰「皇上還交代,讓您今日在殿里好生歇著,夕顏殿那里今就別去了,免得受風著涼。」
淡淡听著,慕容妍面容平靜,心下卻泛起陣陣漣漪,波蕩不止。
不可否認,這男人不僅處處對她另眼相待,就連她貪杯的下場都體貼的關照到了,那種眷寵的窩心暖意讓才笄年便拿命當賭注,從未識得情愛的她有些心動。
然而,他卻不是她該動心的良人!而是她非要恨殺的仇人!
動心又如何?早在他將她送回東胡的那一刻,她便沒了談愛的權利,甚至摒棄一切、以命相搏地為雙親求得一線生機。
他愛上她又如何?他若真有懂得愛人的心,當年就不會毫無惻隱地利用她來交換利益,不會將無助的她推向虎口。
為自己可笑的心湖波動暗嗤,慕容妍將飲畢的湯碗遞向宮女,輕輕開口︰「皇上不讓出殿,那你上夕顏殿邀長公主來吧。我昨日答應今天要陪她的。」想起平曦,慕容妍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雖是個痴兒,可平曦是個善良的傻孩子,從見她跳舞後便與她一見如故,還妍姊姊長、妍姊姊短地同她親密如斯,那天真單純的憨傻性,讓她很難不喜歡上她。
入宮也好一段時日了,當然也多少耳聞玄殷與平曦的事,是以在知道玄相每三月便例行休沐兩日從今天開始,慕容妍就算身子因為宿醉而有些不適、就算不被允許出殿,也一定要設法陪陪平曦,怎麼也舍不得她沒人相陪,孤單難過又失望。
立在御書房窗畔,嚴熾書一掌撫順著雄鷹豐厚的羽翼,負在身後的掌心卻擰握成拳,面色陰沉地望向天際。
想不到只是要救三個質囚,便讓他折損了幾名身手了得的熾影衛,雖然問寒性命無虞,可由他捎回的鷹訊看來,潛牢救人之計是行不通了,只能暫且默守觀待,再覓良佳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