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夠特別,特別到吸引他的注意,令他思緒像強力膠一樣緊黏在她周身打轉不已。
唯芙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而在她睡眼惺忪將醒之際,他已動作俐落地起身,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睥睨地看著她。
罷睡醒,但腦子還沒蘇醒,一睜眼就看見一張高傲難馴的冷臉盯著自己,嚇得她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有那麼零點零一秒錯覺,以為自己會被他一口吃掉……
接著,兩人誰也沒有多說話,以一種急驚風的速度到餐廳用完餐後,她已經筋疲力盡。
她裝了滿腦子頭昏眼花的餐桌禮儀,偏偏每項都和她的作風背道而馳,像是每道餐點不能全吃完,結果她盤盤見底,杯盤清潔溜溜得像剛洗過一樣;然後他又說什麼淑女用餐不能太快朵頤,問題她剛好是主張「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蒙古式飲食擁護者耶!
一餐飯,就這麼在兩人的抗爭拉扯間結束,他說了很多,可她不但幾乎完全無法遵守,有時甚至還做出令他險些噴飯的舉動。
比如喝到好喝的南瓜濃湯,她竟想「續碗」?逼得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無法遏止地低笑出聲,令人不禁為他擔心起他岌岌可危的完美紳士形象。
隨後,他駕駛騷包的亮黃色保時捷,把他們送到遠離塵囂的陽明山半山腰,兩人下車後並肩而立,一同眺望眼前星光燦爛、燈火明亮的瑰麗夜景。
唯芙望著美麗的夜景,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夜涼舒暢的冰冷空氣奇異的令她感到放松。
「喜歡我的補償嗎?」凌普臣凝視著她眼底的燦亮光彩問。
補償?唯芙不自覺看向他的眼楮,原來他是為了剛才讓她等的事,才帶她到這里來的喔?
「這里很美。」她吶吶地回應。
在回視他雙眸的第一秒,她便在他深凝的目光里動彈不得,難道……這也是他指導戀愛技巧的一部分嗎?
可是,她卻為此心跳不已,甚至無法直視他專注熾熱的黑眸,這樣算是正常的嗎?無法告知自己答案,她只好迅速收回心神。
敏感的他立即察覺她閃避的視線,頓時感覺內心有塊地方倏地一沉,幽幽吐道︰「很高興你滿意。」
他喜歡像這樣把自己融在黑夜中,靜看孤冷的星光與萬家燈火輝映,地面上的燈火盡避再溫暖,但夜幕里的燦爛寒星不管多耀眼,終究無法融入那些暈黃的暖光里。
「我現在總算有點了解了。」她望著星光,突然低語。
凌普臣表面不動聲色,黑眸里卻帶著些微的不安凝視她。
「像這樣的地方……果然才是告白的最佳地點。」她沒有看向他,否則就會在他臉上找到瞬間閃過的失落。她自顧自地接著說︰「難怪我之前會提不起勇氣告白,原來是環境的氣氛根本就不對。你一定會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我曾經認真考慮過要在電梯里告白……好險沒有真的去做,不然我就糗大了。」
「他有什麼好?」他問,音調盡量維持平順。
唯芙雙臂擱在木頭看台的欄桿上,雙手拖著下巴,靜了幾秒鐘後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覺得他一定會是很專情的那種男人,而且工作能力一流……所以我才覺得自己太平凡,平凡到連告白都提不起勇氣。」
羅博克工作能力一流,難道他就差了?凌普臣在心里為自己抱不平。
「告白本來就需要很大的勇氣,你已經很努力了。」
他端詳著她臉上淡淡的不確定,在能意識到之前,這听起來像安慰的話語已經溜出口。
「我是嗎?」她仰起臉,自我懷疑地問。
他對她笑了笑,「你有你的優點,別太妄自菲薄。」
「我當然知道我有我的優點,但我不確定會不會有人喜歡我的優點?」她沒注意到自己在說出「會不會有人喜歡我的優點」時,視線忍不住飄向他。
「會有的。」他眼神溫柔,伸手撫模她黑亮的秀發,低喃著,「誰都喜歡自己被一顆單純的心很天然地愛著。」
至少在這一點上,他是羨慕羅博克的。
所有的愛或關系對他來說,幾乎全都是等價交換的商品,他用虛偽的和善與笑臉贏得所有人喜愛,但偽裝換來的東西,終究無法填滿心底最幽深的那個洞。
「很天然地愛著?」唯芙噗哧一聲笑出來,這是哪門子的形容詞呀?
她反復在心中重念了幾次,漾在淨臉上的微笑像灑上一層雪白糖粉般可人香甜。
「這又是包裝得比較好听的說法。」他的口氣充滿嘲諷。
「不然呢?」她傻傻地問。
「實際上是愛得莫名其妙。」他邪肆的嘴角淺淺知、起。
「真的是有點莫名其妙。」她點點頭,「是不是談戀愛都這樣?」
不知道。他在心底回答她,老實說這個問題他也無解,他雖然跟很多女人發展出親密關系,卻都稱不上所謂的戀愛。
他的世界很簡單,就是等價交換陪伴與物欲滿足的無聊游戲。
他靜靜凝視著她,而她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抬頭剛好迎向他深邃難解的黑眸,不經意跌入他慣有的放電勾魂視線里頭。
他的眼神很淡漠,卻意外沸騰了她的血液,加速她不受控制的心跳,那樣冷到令人心疼的眸子挾帶著強大電流,透過兩人交會的眸光,輕輕觸擊她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花心本錢十足十的邪魅男人!
黑幕如罩,可即便身處在廣闊的空間里,她仍囚身旁男人過于強烈的存在感而很不自在,空間疾速濃縮,整個天地彷佛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她與他,還有橫跨在兩人中間聊勝于無的短短距離。
「唯芙……」凌普臣低喃她名字的語調像在嘆息,他緩緩抬起左掌,修長有力的食指輕觸她略微冰涼的粉頰,來回愛憐地撫模。
唯芙屏住呼吸,他看似無意的觸踫,在她心頭引出陣陣麻癢的輕顫與悸動。
突然,他手指輕輕一撩,她耳畔一縷青絲便揚起,像個舞者般在星夜中絢爛旋身,接著高大的身形緩緩傾身,順從感官直覺地欲壓凌她誘人的女敕唇……
望著他逼近的俊臉,她的心髒猛然狠狠顫了一下。
像察覺到她全身突兀的僵硬,凌普臣眉眼一斂,瞬間收整月兌序的,主動拉開距離,任低啞的嗓音飄敵向夜空,「抱歉。」
她咽了咽口水,慌亂之中想到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能化解兩人之間莫名詭異的曖昧氣氛。
「干麼道歉?」她藏起眼底的情感,卻掩不了滿頰酡紅,「我知道這也是戀愛技巧的一部分,你放心,我不會誤會。」
凌普臣默不作聲,心底有股悶氣盤據在他胸腔里,而且逐漸壯大。
「這不是……」不是單純的戀愛教學,還有更多陌生的成分在他心底迅速滋長……不過他的話才剛出口,便立即喊煞車。
這算什麼?這種話一旦說出來,怎麼听都像他在跟她表白。
他是來教她談戀愛,不是來找她談戀愛的!
「沒關系,我都了解。」不只他硬生把自己說到一半的話終結掉,連她也忙著在這件事上盡點棉薄之力,極力避免曖昧的氛圍繼續蔓延,「你想渴點什麼嗎?那里有咖啡車,我去買。」
他定定看著她幾秒,壓下滾到喉嚨的嘆息,露出招牌迷人的紳士笑容,「我陪你。」
「陪我?不用啦。」只是買個咖啡而已,又不是上山采藥,干麼還要上演十八相送?饒了她吧。
「要。」他堅持,臉上仍掛著無懈可擊的斯文笑意,「我不能讓身邊的女人,在我可以掌控的範圍內,有遇到任何一絲危險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