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她有點同情他跟這種人成了養父子。
「你怎麼還在發呆?先生在問你想知道你父親的什麼事情,盡避問吧。」
在奇陌的催促下,安琪拉回過神,問出十一心最想問的問題,「十一年前,我的父親安雅各布為何失蹤?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安雅各布……喔,是那個開警車的?」尤里•金斯難皺眉思索當年之事,他比個手勢,讓布麗姬拿蠶絲帕擦擦他的嘴,接著一邊吃烤肉一邊說︰「他人在哪里,你怎麼會來問我,你應該去問跟他同車的搭擋。」
「什麼意思?」安琪拉听不懂。
尤里•金斯基暫停吃食,「你自己看看吧。」話落,他勾動手指要布麗姬把東西交給安琪拉。
奇陌瞅著布麗姬輕甩金色波浪長發、款款擺動穿著皮草大衣和窄短裙的身子走過來,將托盤上的東西遞給安琪拉。
「這是什麼?」安琪拉還是一頭霧水,瞪向托盤上的平板計算機,和它旁邊小小的兩張卡片。
「SD記憶卡和卡片閱讀機,是從行車記錄器上拿下來的。」奇陌說出,瞧安琪拉還在發愣,他干脆替她接收。
布麗姬交出東西,隨即拎著托盤回到尤里•金斯基身邊,奇陌幫忙打開平板計算機,將SD卡插入讓卡機。
很快的,影音畫面出現在平板屏幕上,上頭的錄像日期是十一年前的四月——
「安仔,是一億的現金,一億啊!就在我們眼前,如果我們倆平分,你和我就各有五千萬,這可是天上給的禮物,為什麼不收下?」
「當然不能收,我們是執法的警察,怎能收受賄賂?你千萬不要中了犯人的詭計,我們快點押他回警局。」
「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嗎?安仔,干刑警真的很辛苦,薪水也沒有多少,有了這五千萬,我家里的幾張保單、房貸車貸就能繳清,生活會輕松很多,你也有琪拉要養啊,不想過得輕松一點嗎?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水一次,就這麼一次,反正那些國際刑警和俄國政府都搶著要抓他,不差我們啦,你就跟我一起賺這一億現金,嗯?」
「不行,我無法同意你這麼做!」
畫面上有兩個人在交談,似乎一言不合吵了起來,接著有停車開車門的聲音,直到兩人在車子擋風玻璃前互相爭執拉扯,安琪拉才發現屏幕上的是爸爸,而另一個想要收犯人賄賂的是——
「邱伯伯?」她驚呼,忍不住拿起平板計算機仔細看。
奇陌同樣看見了,行車記錄器攝下警車停在無人經過的荒郊野外,邱豐年拼命攔住安雅各布,不讓他去追逃跑的尤里•金斯基。
「那個俄國佬是國際通緝的重大罪犯,絕不能讓他跑掉!」
「算了啦,人跑就跑了,這一億現金總不能跟著我們回警局,就拿走吧。切記,回去之後你和我得口徑一致,懂嗎?好,我們現在來想想要用什麼說法才能把這件事蒙混過去。」
「你瘋了嗎?還想貪那一億,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通緝犯的錢我不要,你也不能拿,拿了就是犯罪,有辱我們身上戴的警察徽章啊!阿年,你跟我回局里,把剛才發生的一切誠實報告給長官,錢也交出去,絕對不要做錯事……」
「啊!」下一秒,安琪拉尖叫出聲,只因為她看到邱伯伯冷不防朝毫無防備的爸爸背後射擊。
畫面呈現出安雅各布挨了一槍後旋即倒地不起,邱豐年緊抓配槍的手在發抖,整個人陷入恐慌的走來走去。
錄像鏡頭最終攝下的畫面,是邱豐年撿回射出的子彈以防日後警方追查、拿起安雅各掉落的項鏈、將昏迷不醒的安雅各布拖出道路,這才發現行車記錄器還在運作,急忙沖回警車上,一面關機器一面念著——
「安仔對不起,對不起了……我很需要這筆錢,你卻不肯答應,我不能讓你回去跟局里報告啊,是你逼我開槍的,我也很不好受!不過你放心,以後我會補償你,你在辦的案件我會接手繼續處理,琪拉也是,我會對她很好很好,所以請你千萬不要怨恨我,早點去投胎吧……」
影片播完了,安琪拉猶不死心的滑動平板計算機,試圖弄出畫面,奇陌想阻止,卻被她一把推開。
她緊抓著平板,整個人僵硬緊繃,微微顫抖,把爸爸中槍的畫面反復看過一遍又一遍,還是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邱伯伯?不可能啊……他跟我爸爸是同一個警校畢業,又是一起搭擋多年的好朋友好同事,為什麼他要害我爸爸……」
爸爸失蹤後,她無依無靠,是邱伯伯帶她住進邱家,不只邱伯伯,敏德哥還有其它人都對她很好,她一直很感激邱伯伯的恩情,現在卻告訴她邱伯伯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凶,這教她情何以堪?
她抬起頭,白著臉問尤里•金斯基,「你是怎麼拿到行車記錄器的檔案的?」
「我逃跑後不久听到了槍聲,實在太好奇了就折回去看,卻被我看見區區一億現金居然就能讓兩個警察起爭執,甚至不惜殺人,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哈哈哈——」
尤里•金斯基哈哈大笑,享受著布麗姬的縴縴玉手揉捏他兩肩,他睨了安琪拉一眼,接著說︰「趁著那個人拖走你父親的空檔,我溜回警車,順手偷了行車記錄器的記憶卡,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隔了十一年,會給你這安雅各布的女兒看見,你真該感謝Z,這樣吧,記憶卡我就免費送你了。」
安琪拉仍舊處于殘酷真相被揭穿的震驚里,滿腦子都是邱伯伯對爸爸開槍的畫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啊啊——
「那麼,」她急于詢問,「我的爸爸後來怎樣了?為什麼這十一年來都沒有消息?他人在哪里?還活著嗎?」她極不願想到爸爸有可能死亡。
「這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我估計過地上拖行的血量,恐怕安雅各布是凶多吉少了,不過他的下場究竟如何,只有開槍的那個人知道。」
「可是……」
「好了。」尤里•金斯基不耐煩的打斷安琪拉,灰眸瞅著奇陌,「面子已經做給你了,十一年前的證據也交給她了,她該出去了,你留下來,我還有話問你。」
奇陌點點頭,听從金斯基先生的命令,送安琪拉離開時,他從平板拔出SD記憶卡交給她。
「你在走廊待著,我跟先生講一下話就出來。」
安琪拉根本沒听到他說什麼,她愣愣地收下他塞到她手上的記憶卡,整個人恍恍惚惚,走出了門外。
第九章 離別的時刻(1)
若非眼見為憑,安琪拉絕不相信邱伯伯會對爸爸做出壞事。
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理解,邱伯伯要有多狠的心腸才能對搭擋開槍?要多大的耐力才能夠面對她,隱瞞真相長達十一年!
爸爸受傷之後被拖去哪里?是生是死?安琪拉一想到爸爸受了苦還背了黑鍋,就禁不住鼻酸,手里緊握米迦勒項鏈,溢滿眼眶的淚水無聲流出,滑過兩頰。
她咬唇極力忍住哽咽,仍舊沒法阻止淚珠撲簌簌滾落,她打算給邱伯伯看行車記錄器,問他是如何對待受傷的爸爸,他不顧警察身分收賄,真的能夠心安嗎?
「我要離開俄國……對,我必須馬上見到邱伯伯,問他對爸爸怎麼樣了、爸爸在哪里?」她喃喃自語。
這時,負責在門外走廊監看的彪形大漢十分好奇奇陌帶來的女人,她個頭嬌小臉蛋漂亮,又低著頭在掉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柔弱樣,我見猶憐。他們交頭接耳,講的全是婬穢內容,正想著要如何把她拐上床,剛好她自己動了起來,似乎是想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