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想到哪里去了,嚴毅鈞是嚴毅鈞,袁成棠是袁成棠,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她不該因為他們語氣相像就想到他。
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他是有意欺騙她,只是為什麼不干脆騙個徹底?為什麼要揭開殘酷的真相?
或許他對她沒有愛情,但總有一點點動心吧,不然為何要買禮物送她?
「姊,別這樣。」見她一臉疑問,袁成棠搔了搔頭,「好,算我說錯話,你別哭好不好?」
哭?關潔書困惑的抬手模上臉頰,果然一片濕,她馬上抹去淚水,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急,慢慢來,她一定可以忘記嚴毅鈞。
她抬頭望向一臉擔憂的白淨面容,笑道︰「回去吧。」
「不要,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早就規劃好的事,干麼半途而廢?」因為貪戀和嚴毅鈞在一起的時光,來美索的日期一再延後,她原本想的是打動他的心之後,再執行規劃,現在看起來只覺得可笑。
「那我只能跟著你了。」
「袁、成、棠!」
「姊,我會乖乖的,你會收留我吧?」袁成棠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
「把你放電的招式收起來,我對小屁孩沒興趣。」她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最好少惹她。
「成熟的男人很沒情趣,沒有我這個青春屁孩花招多。」說完,他還帥氣地撥了撥瀏海。
也是,從來只有她想盡辦法逗嚴毅鈞開心,而他卻不曾將她放在心里,更別提哄她、逗她了。
見她似乎不再那麼堅持,袁成棠舉起手發誓,「姊,我保證我會乖乖的,不會隨便對其他人放電,我的心、我的身體都是你的。」
必潔書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正經。」
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姊,先吃飯好不好?我幫你拿行李。」
她本想再拒絕,但見他笑得開懷的樣子,她轉念一想,既然他那麼愛跟,干脆就讓他跟,說不定去了美索之後,他受不了那種辛苦的日子,就會自己回台灣了。
現在的她,只想將力氣花在忘記嚴毅鈞身上。
嚴毅鈞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因為家不再是家,只是一個暫時居住的飯店。
他打開客廳的大燈,環視四周,冷冷清清的,沒有半點人氣,若不是有這些色彩豐富的窗簾和抱枕,這間房子應該會更冷清。
想到這里,他揚起一抹苦笑,她離開已經半年了,可他卻覺得好久好久。
他不是沒想過去找她,卻遲遲無法付諸行動。
不只因為她的人生規劃為了他而延遲,更因為他沒有把握她會原諒他,如果角色對調,他恐怕做不到原諒,就算原諒了,也不會想再見面。
走到沙發上坐下,他閉上眼楮休息。
好累,真的好累,白天在富揚,晚上處理聯雲的事,經常就回劉家,若是待得太晚,他會干脆睡在劉家。
王嫂問他是不是還在擔心劉允輝的身體,這只是其中一點,劉允輝不管是飲食還是生活作息,都被葉可喬嚴格控管,身體復原狀況很好,只要不要太累就沒問題,他只是不想回來而已。
沒有她的聲音、沒有她的笑容,屋子里安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可以听見,這樣的沉悶讓他有種快要窒息的不舒服,有時候甚至會產生幻听,如同此刻,耳邊又傳來她的聲音——
毅鈞,你想吃什麼?
毅鈞,這個好不好看?
毅鈞,這個要怎麼用?
毅鈞,周末要去哪里?
毅鈞、毅鈞、毅鈞……
她真的很吵,問的都是小事情,明明就可以自己決定,卻總愛來問他,有時候他會不耐煩,嘲笑她是三歲小孩,說不定三歲小孩都比她有主見,而她有時會不在意地微笑,有時則會氣嘟嘟地瞪著他,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會回答她的問題。
嚴毅鈞緩緩地張開眼楮,映入眼中的依舊是空空蕩蕩的冷清,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什麼也听不到。
他們同居不過才半年多,他為什麼會對她有這麼深的思念?他明明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對她付出情感,抑或是當他提醒自己不可以時,其實是察覺到他已經在付出了。
不知不覺中,他讓她走入他的生命里。
輕嘆口氣,嚴毅鈞正想起身去洗澡,手機鈴聲響起,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接听,「嘉欣,怎麼了?」
「大哥,這個周末你要不要回來?」
「這個周末是小鮑主的生日,我當然要回去。」
真正傷害他們嚴家的是劉允陽,當時劉嘉欣年紀還小,什麼事都不知道,硬要把仇恨加到她身上,對她不公平。
「我就知道大哥還記得我的生日,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的一句生日快樂。」
雖然沒住在一起,但她敏銳地感覺到大哥這半年來越來越不快樂,他的笑容是苦的。
「這樣啊,我本來還想著要買一台單眼相機給你當生日禮物,你真的不要?」
劉嘉欣難掩欣喜,「大哥,你怎麼知道的?」這件事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
「不小心瞄到你看的網頁。」
他會記得,全是因為關潔書,當時就算他不想听,她也會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的介紹每一款單眼相機的優缺點,所以那天在劉家看到劉嘉欣瀏覽的網頁,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大哥好細心,不知道是哪個幸運的女人可以當我嫂嫂。」說到這里,她突然想到還沒見過大哥交女朋友。
嚴毅鈞揚起苦笑,她口中那個幸運的女人已經被他氣走了,「周末我會早一點回去。」
劉嘉欣遲疑了一會兒,輕聲道︰「大哥,我們是可以分享快樂跟悲傷的家人,有心事一定要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悶在心里。」
他有些愣住了,她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實際上心思細膩,她一定察覺到了什麼,「我知道。」
閑聊了幾句,結束通話,沖個澡後,嚴毅鈞來到書房,打開計算機,登入信箱,點開一封袁成棠寄來的信——
歐洲,打工,安好。
他記得關潔書說過,除了想去國外當志工,還想當背包客體驗打工度假,看來她正一步步地實現她的人生計劃。
有袁成棠在她身邊,他該放心的。
時間慢慢過去,關潔書已經到歐洲好幾個月了。
打工度假,听起來很悠閑,但其實她一點也快樂不起來,尤其是今天。
今天是嚴毅鈞的生日,他應該會把自己關起來,獨自療傷。
嘆了口氣,關潔書看著腕上的手煉,想要忘了他,卻還戴著他送的手煉,到底還要不要忘了他?抑或者她內心深處根本就不想忘記他。
發呆了一會兒,她起身離開住處,到賣場買了幾樣菜回來,走進不到一坪大的廚房,洗洗切切後,熱鍋炒菜,正要炒第二盤的時候,大門打開了。
袁成棠一見到關潔書的動作,馬上沖到她身邊,將她手里的鍋鏟搶下來,「姊,你做什麼?」
必潔書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還我。」
他馬上把鍋鏟藏到身後,「拜托,我的未來無可限量,可不想提早掛掉。」
她燒的菜雖然不至于到讓他離不開廁所的地步,但真的難以下咽。
她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他微微揚起下巴,一副就是不給她的表情。
兩人用眼神對峙了一會兒,關潔書放棄了,走到椅子上坐下。
袁成棠微愕,依照往常,他搶了她的東西,她應該要罵他幾句,不然也要敲一下他的頭,絕不可能這麼安靜。
他走到她面前,突然問道︰「姊,想回台灣嗎?」
「不想。」回去做什麼?沒有值得她回去的人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