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放在辦公室的紙箱里都是那些餃尾蛇的圖騰。」他將視線從螢幕上那棟水泥建築拉回來,看著屠震,啞聲說︰「她在幫她的指導教授研究那些圖騰,我認為她不知道她的指導教授在干什麼,餃尾蛇的人在綁架她之前也不知道我們和她的關系,如果他們在這之前就知道她和我在一起,知道她的教授寄了資料給她,絕不會任由她把那些資料就這樣放在辦公室里,就這樣用紙箱裝著,放在任何人都會看到的地方。」
餅去這幾天,他一直想不透其中的蹊蹺,直到骷髏男搞了這一出,他才確定了這件事。
「他們不知道路德維格?海恩在利用她,他們不知道我們在利用她,直到他們發現海恩做了什麼,才讓海恩去綁架她。他們掃描檢查了她的行李,找到了備用眼鏡里的發訊器,或許還詢問了博物館的內鬼,所以才發現她有一個男朋友,才知道我的存在,我這幾個月幾乎參加了她所有的社交活動,他們每一個人都有我的照片。」
「你認為她同時被海恩和你挑上,就只是巧合?」阿震問。「不是巧合。」他扯了下嘴角,道︰「她被海恩看上是因為她在考古、歷史上的天分與才能,武哥和你選了她,不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海恩需要一個
歷史研究人員,我們也是。這一切不是巧合,她就只是不幸認識了海恩,剛好又認識了我,才會被牽連在其中,她就只是他媽的運氣不好而已——」
深吸口氣,他要自己冷靜下來,抬手耙過滿頭亂發,粗聲道︰「餃尾蛇的人會帶她去那里是有原因的,我們至今發現的每一座獵場幾乎都是古蹟,我認為澳洲那里也有,也許她從那些圖騰之中看出了什麼,所以他們才需要她。」
「我從來沒听說過澳洲有什麼古文明。」屠震擰眉開口。「我也沒有。」耿念棠看著那聰明絕頂的男人,道︰「但在阿波菲斯的神殿被發現前,也沒人知道它在那里,就在撒哈拉沙漠底下。」
確實,屠震不能否認這件事。
「他們會帶她進去那座獵場,一定會。」他篤定的說著,然後對著那擴音器道︰「武哥,我要去澳洲,我會找到阿萬和霍香,還有小滿。」
「你的假設可能是錯的。」韓武麒開口警告他︰「你要知道,那里可能就只是轉運魏小滿的中途點,等你飛到澳洲,她或許早就被轉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武哥的提醒,讓他心頭一緊,教恐懼又上心頭。
他不是沒想過這件事,但他也沒辦法繼續待在這里空等。
他很清楚,紅眼的人手有多吃緊,之前他還可以一直坐在這邊試圖追蹤小敝獸的行蹤,是因為他們都覺得對她的安危有責任,是他們把她拖進這場渾水里的。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阿萬失蹤,霍香失聯,其他每一個紅眼的人都在世界各地出生入死,他不可能繼續待在這里看一切發生。「我知道。」
他抬眼盯著那台顯示著她走入的水泥建築的螢幕,深吸一口氣,道︰「她會被帶去那里是有原因的,如果我是對的,我會找到她,就算我錯了——」他嘴唇發乾,心跳飛快,喉緊聲啞的說︰「如果我錯了,他們既然現在還沒殺她,短期內也不會馬上殺掉她,在他們利用完她之前都不會。」「阿震,屠鷹還在馬來西亞嗎?」韓武麒問。
屠震道︰「對。」
「叫他撤出那里,和阿棠到澳洲會合。」
武哥說完,切掉了通訊。
屠震連絡二哥,留下訊息之後,才發現身旁那家伙不知何時離開了,他從螢幕上看見那小子去了車庫,可菲也在那里,及時在他騎車離開前,塞了一個超級大便當給他。
那女人剛剛八成在電腦室外面偷听了好一陣子,才知道要飛奔去二樓裝那超級大便當。
小王八蛋這幾天少吃了幾碗飯,讓她擔心得整天在他耳邊碎念,念到他耳朵都快長繭。
好像一餐只吃兩碗飯是有多不正常一樣——
好吧,對那小子來說,真的是很不正常。
不過,他知道這次阿棠會乖乖把那個超級大便當吃掉,吃得一乾二淨。現在他吃得下了。
魏小滿還活著。
她的耳朵在流血。
小滿可以感覺到左耳隱隱作痛。
被子彈擊中之後,她的左耳血流不止,即便她死命壓住,鮮血還是不斷從指縫中滲出。
回到她的牢房之後,有個男人拿了抗生素和碘酒給她。
沒有紗布、沒有剪刀,當然也沒有鏡子。
那牢房里沒有鏡子,她看不見自己,不知道她的耳朵還剩多少,滿手的血因為開始凝固變得有些濃稠,讓觸覺變得遲頓,讓她的左耳模起來就是一塊破碎的爛肉。
在那個當下,她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覺得恐懼。
槍聲響起時,她以為她死定了,然後她覺得她一定是聾了,但那骷髏男走到她身邊和她說話,她听不清,整個人像是被悶在水里,然後聲音才開始傳入耳里。
「你的男人以為你死了,被剛剛那槍打死了,沒有人會費心來救一個死人,特別是那男人從一開始就只是在利用你接近海恩,查探我們。如果我是你,我會乖乖合作,讓自己變得更有價值。」
她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有那麼幾秒完全反應不過來。
然後他起身走開,那兩個男人想靠近她,她飛快跳了起來,張嘴開口說她自己會走。
她搗著疼痛的耳朵,自己走回那間牢房,在他們給她碘酒和抗生素之後,自己利用飲水清洗了染血的耳朵,再用碘酒消毒,為了避免感染,她吃了那顆抗生素。
他們要她活著,腦袋清醒的活著。
一個死掉的歷史學家對他們沒有半點用處。
除了抗生素和碘酒,那些人還給了她一副全新的眼鏡。
她留在房間里的大白,讓人割破翻開檢查,里面的羽絨飛得到處都是,他們將它扔在地上,活像一只被宰殺後剝了皮的兔子。
她蹲來,撿拾那件變得萬分扁平的大白,淚水驀地掉了下來。
這外套是外婆在她去美國念書時送她的,她一直很小心的維護它,沒想到竟然最後會被人這樣破壞。
雖然它的毛都沒了,感覺上就只剩外面那層薄薄的縴維,她還是哭著將它收折好,將那薄薄的布料收得小小一包,塞到褲子口袋里。
然後,有人送來了水和食物。
這一次,他們沒再下藥,當她冷靜下來,一口一口的把它們吃完之後,骷髏男走了進來,手上拿著平板電腦。
「海恩用電腦分析了所有的可能性,他失敗了。」他冷冷的看著她,說︰「現在,證明你比海恩更有活下去的價值。」
小滿看著眼前那恐怖的男人,接過那台平板電腦。
螢幕上是一幅森林的衛星地圖,她認得這個地方,是她找到的那個殘缺座標。
忽然間,她確定她人在澳洲,就在這座標附近。
座標數字有缺,意思是這附近方圓一百多公里範圍內都有可能,更糟的是,這一百多公里全是無人的荒郊野外、深山野嶺,最近的城市離這里有幾十公里遠,那還是說如果她待著的這座水泥建築是中心點的話,如果更偏深山,上百公里都有可能,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怎麼會以為她來這里會有機會活下去。
地圖被分成了九塊,每一塊上頭都放著一個資料夾,她點開來看,發現里面全是照片,這座澳洲森林里的照片。
她快速的滑過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尋找所有的可能性,緊張讓手心再次汗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