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該喝酒,這樣幸福才會加倍。」
「你酒鬼喔!現在是中午,喝可樂就好……」
「就要喝酒……」
兩人笑鬧著吃了一個多小時,這才挺著圓鼓鼓的肚皮離開餐廳。此時的她們,完全不知這場相聚,竟是她們在外頭的最後一場聚會……
方柏珍忘記是誰說賭場失意、情場就要得意的;也許這話的意思是︰人的好運一次只能用在同一個地方吧。
和紀薇吃完火鍋回到醫院的隔天,方柏珍被派去支援禽始皇的手術。依照慣例,禽始皇就是滿嘴醫學理論,執行能力卻低到讓人懷疑他當初是不是對哪些人下了迷藥兼以有符咒護身,才能開過那麼多床刀而沒被冤魂追殺。
「這種程度的手術,如果是我來做,應該只要兩個小時。」禽始皇在手術房里碎念著另一名正在動手術的醫生。
不然你來做啊。一旁幫忙的方柏珍在心里悶哼道。
她累到滿肚子火,但她告訴自己怨恨禽始皇或是發脾氣都沒用。她現在站在這里的目的是為了救手術台上的病人……
手術結束後,方柏珍站了三個多小時的雙腳,還來不及釋放酸麻脹痛,就被已離職的涂大飛傳來的簡訊急叩到醫院地下室咖啡廳見面。
簡訊里說上次禽始皇處理失當那場病患醫糾,患者已經不治身亡,家屬現在放話要讓所有人好看。
方柏珍匆匆趕到咖啡廳,沖到背對門口的涂大飛對面入座。
「怎麼了?」她聲音顫抖地問,涂大飛把咖啡遞到她面前,她咕嚕一聲便喝光。
「禽始皇上次那件事,怕是要牽連到你了。那個病患的家屬說要告病歷表上所有的醫生。你那天有參與,名字也在上頭。你快去拷貝一份護理紀錄,上頭會注明哪個處置是由哪個醫生負責的。你盡量保護自己。」
方柏珍僵住了,急到有一瞬間說話都結巴了。「……但是……如果那天我沒進手術房幫忙,那場手術那麼復雜,你怎麼一個人撐,禽始皇……家屬……怎麼……」
「學妹,社會不是永遠都站在公義這邊的,否則禽始皇怎麼會當上主任。我是已經被纏上,不得月兌身了。但我不想被禽始皇害死,他想把罪都賴到我身上,我就威脅他要把開刀房的事訴諸媒體,玉石俱焚,看看到時候是他倒楣還是我。」涂大飛咬牙切齒地說。
「可你不是不想兩敗俱傷嗎?而且萬一你日後又想回外科怎麼辦?禽始皇下台是他罪有應得,你下台是病患的損失!」方柏珍急得掉出了眼淚。
涂大飛低頭,鼻頭也紅紅的。
兩人相對無言了好一會後,涂大飛才抬頭說道︰「‘禽始皇下台是他罪有應得,你下台是病患的損失’,你這兩句話說得太好了,我要刺青在手臂上。」
「你腦袋壞了嗎!居然要讓禽始皇名字留在你身上一輩子。」方柏珍破涕為笑,拍了下學長的手臂。
「好了,我不耽擱你的時間了,快去拷貝一份護理紀錄,前方還有仗要打啊。」
「謝謝學長。」方柏珍起身對著他就是一鞠躬。
「干嘛對我行禮,我還沒死呢。」涂大飛張開手臂,咧著嘴笑道︰「鼓舞一下士氣吧!」
方柏珍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學長,加油!」
「沒問題,我絕對抗爭到底,你也快去做準備!」
「遵命!」
方柏珍離開後,飛步沖進醫務室,準備拷貝護理紀錄,努力想保障自己的清白。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明槍易躲、暗箭永遠難防。小人能夠得逞,絕對是有其原因的……
第5章(2)
在方柏珍吃完佛跳牆回傳了簡訊給他,又過了一周之後,成勛奇在走路到店里時,突然想到——
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因為方柏珍從此就沒再跟他聯絡了。
當然,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等待方柏珍的回覆。身為兩間店的老板,如果一點都不忙的話,他應該就要開始煩惱是不是要在酒吧門口賣燒烤當副業了。
兩間店各有它們的帳要看、有兩間店不同的問題要處理、有客人消費的調酒統計圖要看——是的,他找人寫了程式,每次客人進來,調酒師就要像便利商店店員一樣按下顧客年齡、消費種類。和客人的情感互動是感性的參考,圖表則是讓他理性地知道他店里的新創意吸引到哪些客源,且能持續多久。
再者,他持續在培養有資質的調酒師新人,因為新人會變老手,會想出去歷練,會想出去開店。他要求嚴格,所以徒弟得學所有基本功,而他身為師父,自然也不能松懈。
目前跟著他超過三年、還沒離開的,就只剩下艾莉了;但她也不見得就是沒有野心。艾莉是「One Day」的調酒師,從來就是笑意親切讓人沒有壓力;可他知道自幼沒有家庭溫暖的艾莉喜歡年紀偏大的男客,她甚至不排斥當第三者。
他不干預別人的感情及私德問題,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聖人,所以他只跟艾莉說,若她是在店里找了有婦之夫當男友,就是對店的負面影響,她就必須走人。
他只是沒想到那一天,竟然這麼快就到來了。
成勛奇站在酒吧前看著——
艾莉正和一名約莫五十歲、打扮貴氣的婦人站在「One Day」門口爭執。
「你不要胡說!我和古先生沒有關系!」艾莉大聲說道。
「沒有關系,你們會去開房間?這是徵信社的照片,你還想否認?!」貴婦拿起手機把照片推到艾莉面前。
艾莉看著照片,沒再開口。
「你才幾歲,當他女兒都可以,為什麼要做這種丟人的事!」貴婦氣到耳朵上的鑽石耳環不停地晃動。
「他知道你找人跟蹤我們嗎?」
成勛奇皺了下眉,因為一听艾莉這口氣,他想接下來無非就是「我們是真的相愛」、「你們年紀差這麼多,要不要臉」這類的你來我往大辯解了。
「二位,本店營業時間即將開始,你們若有事麻煩到別的地方談。」成勛奇上前,沉聲說道。
「你是這間店的什麼人?」貴婦看著他。
「你應該問的是,她是店里的什麼人。她已經被解雇了,所以和這間店無關了。請你們離開。」成勛奇看了艾莉一眼。
「成哥!」艾莉一看他面無表情,急得上前抓住他手臂。
「店里的規矩說明得很清楚,你不用多說,我會跟店里的人解釋。我們準備開店了,請二位移步。」
成勛奇頭也不回地走進店里,傳了簡訊請他一個正在休長假的調酒師朋友過來兼差幾天;然後打電話給在「Orange Day」待了兩年的助理調酒師JAMES過來試做一周。JAMES如果上手,就讓他提前正式上任。
當然,這就表示未來一個月,他都要待在這里隨時支援。但凡他一坐鎮,客人通常會增加,而這正
是JAMES留給新客人好印象、培養自己客源的機會。
成勛奇喚來店里的所有人,宣布艾莉離職消息後,也不免再跟老員工們說了一些以和為貴、不傷害他人的話語,最後才宣布艾莉離職這個月的業績獎金會提高。
老員工們解散後,各自做事去。不久後,成勛奇也開始盯著來報到的助理調酒師JAMES,看著他從整理清潔後吧台的酒瓶開始做起。
手機傳來震動,他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艾莉打來的電話。
他沒接,轉身開始巡視吧台。他不是故意要對艾莉這麼冷漠,但規矩就是規矩,如果他還想要有第三間店、第四間店,一切就要按照規矩來。況且,方才那個貴婦如果看到有人袒護艾莉,怒氣只會更加劇烈。他漠然走開,至少不會火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