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勛奇將她們領到他方才坐的桌子;他才剛替紀薇拉開椅子,方柏珍已經逕自坐了下來。
「你媽媽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方柏珍問。
「都好了。謝謝。」成勛奇在方柏珍對面落坐。
紀薇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只輕聲說了句︰「請節哀。」
「她離開也算好事,至少不用再受苦了。」成勛奇苦笑道。
「你能這麼想很好,那我們要干一杯。」方柏珍對他點頭。
「想喝什麼?」成勛奇的目光輪流看了兩個女人。
「Mojito.」紀薇希望最好是由他來調,最好是他每次調這種酒時都會想到她。
「補身補腦的那種。」方柏珍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成勛奇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上回是感冒,這回要補身補腦,方柏珍當他是魔術師嗎?
「她正在準備考試,出來放松一下的。」紀薇笑著推了方柏珍一下,目光卻始終緊盯著他注意誰多一點。
「你們都吃過晚餐了吧?」他問。
「報告老大,是滴!」方柏珍舉手行禮。
「等著。」成勛奇起身走向吧台。
紀薇唇邊的笑意微斂了下,但方柏珍沒看見,因為她忙著舉手招呼服務生過來,準備要點很多小菜——紀薇剛才在計程車上說這邊不只調酒出名,各色小菜也都是成勛奇精心設計的。
「我要杜蘭小麥炸小卷、剝皮辣椒披薩、香烤雞小翅……」方柏珍跟服務生點完幾道小菜後,已經饞到一個不行了。
「你不是吃過晚餐了?」紀薇不可思議地問道。
「生命中有那麼多難以滿足的,食欲最容易知足,當然要趁此機會好好滿足一下嘛。」方柏珍支肘托腮,恨不得食物下一秒就上桌。
「你和成勛奇挺談得來的。」紀薇說。
「啥?」方柏珍睜大眼看著她。「你會通靈嗎?從哪里听到這個訊息?我跟他何時談得來了?不就是一般對話?」
「女人的直覺……」
「最不準。」方柏珍替她接話。
紀薇笑了,決定八成是自己多心了。這里是店里,她們是客人,成勛奇招呼得比他們在外頭踫面時熱絡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是冷面,成哥招待的。」服務生端來兩杯放在香檳酒杯里、約莫三口份量的冷面。
「謝謝。」紀薇笑著朝吧台後看去,成勛奇正背對著她們。
方柏珍吃了一口,眼楮都瞇了起來。「好好吃喔。」
紀薇也默默地吃了一口,在腦中想著待會該怎麼形容這冷面的味道。
方柏珍用兩口就把整杯面都吃完,眼楮都笑瞇了。
服務生送來了紀薇的Mojito,她接過後喝了一口。「他調的味道就是不一樣,外頭很多的Mojito薄荷味道都壓過了酒精。」
「沒想到你現在變品酒大師了耶。」方柏珍開始朝服務生送上桌的點心出手,心花怒放地向紀薇豎起大拇指。「跟你來是對的。這里的東西太美味了!」
成勛奇端著另一杯酒走到她們面前,把酒放到方柏珍手邊。
「好吃好吃!」方柏珍指著桌上的杜蘭小麥炸小卷說道。
「剛好有客人是漁業公司老板,所以我們店里的食材很新鮮。剛才的冷面還喜歡嗎?」他說。
「柴魚醬汁口感很柔和,芥末很提味,面條嚼感適度,是道不輸給餐廳的料理。」紀薇說。
「很美食家的評論。」成勛奇笑著對紀薇點頭。
「是啊,你真的好會說。我只知道冷面很好吃,如果有碗公版的就更好了。」方柏珍一說完,繼續朝杜蘭小麥炸小卷出手。
「之後菜單里會有,現在還是試吃階段。」成勛奇用食指敲敲桌面,讓方柏珍看向那酒。「可以喝酒了。」
紀薇握緊酒杯,面上卻仍微笑自若地看著方柏珍拿起酒杯。
方柏珍小啜了一口,然後不可置信地再喝一口,又再喝一口,最後她睜大眼看向成勛奇說道︰
「太過癮了!這是天堂的味道!這是什麼酒?蛋酒嗎?」
「是蛋酒。加了姜、砂糖,能補充蛋白質,也能讓身體發熱。」成勛奇被方柏珍臉上的歡喜感染,也勾起了唇。
「我以後還要點這個。」方柏珍立刻把酒杯拿到紀薇手邊。「你要不要也喝一口?」
「我之後再來喝。」紀薇推開了酒,看向成勛奇。「蛋酒應該沒在酒單上,對嗎?」
成勛奇但笑不語。
「那以後想喝,怎麼辦?」方柏珍捧著蛋酒,舍不得一口把它喝掉。
「手機拿來。」他坐到位子上,朝方柏珍伸出手。
方柏珍立刻交出手機,並看了一眼他手掌上既深且長的感情線。
「想喝就打電話給我。」成勛奇輸入電話,看著方柏珍的眼楮說道。
紀薇握緊拳頭,感覺像是有人往她肚子打了重重一拳。
方柏珍收回手機,笑著對他說道︰「感謝你讓我覺得當醫護人員有特權真好。雖然那天就算我不在場,大家一樣會盡力搶救你媽媽。」
「我只認識你。」成勛奇往後靠在椅背上,目光噙著一絲笑意。
「那我身為醫護人員之友,也可以點蛋酒嗎?」紀薇敲敲桌面,引起他的注意。
「當然。」成勛奇點頭。
「同學,這次不行。」方柏珍拍拍紀薇的肩膀。「在我面前,你只能喝一杯。」
「為什麼只能喝一杯?」成勛奇問,總覺得方柏珍的生氣勃勃,讓他提起了精神。
「因為肝癌最大的凶手,除了B型肝炎之外,就是酗酒。我跟過幾次喝酒喝到肝癌的手術……」
「停!不要再說了。幸好我沒點什麼血腥瑪麗。」紀薇拉了下她的手臂,嬌嗔地看了成勛奇一眼。
「我都還沒開始說啊……」方柏珍突然皺起眉,看向成勛奇。「不好意思,我忘記這里是酒吧了。我神經大條,你別介意。」
「沒關系,我雖然開酒吧,但也不希望大家喝太多。所以,當客人點第三杯時,尤其是女客,我都會直接拒絕。」成勛奇接過服務生送來的披薩,自然而然地替她們分盤。
方柏珍先吃了一口披薩,然後接下來有幾分鐘的時間,她都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地對著成勛奇比贊。
「你吃慢一點啊。」紀薇硬擠出一抹笑容說道。
「我就慢不下來啊。剝皮辣椒做成披薩,根本是本世紀最好的發明啊。」方柏珍解決第二塊披薩後,才又繞回剛才的話題。「成勛奇,你拒絕客人喝第三杯,不怕他們跑去別家喝嗎?」
成勛奇很少被人連名帶姓地喊,可她這麼一喊,他只覺得親切。
「我賺到心安理得的錢,這樣就夠了。小酌怡情,是我開這間店的主要目的之一。」
「太好了!我欣賞你,以後你的——」方柏珍雙眼發亮地看著成勛奇。
「停!」紀薇立刻打斷她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方柏珍嘿嘿笑著。
「我一看你那神情,就知道你又想說以後他的手術全包在你身上,對吧?誰要這種好處啊。」紀薇對她搖了搖頭。
「哈哈哈,你果然了解我。成勛奇先生,請原諒我這烏鴉嘴。」方柏珍朝他行了個舉手禮致歉。「我還是閉嘴乖乖吃東西比較安全。」
方柏珍繼續大快朵頤,然後紀薇和成勛奇就眼睜睜地看著桌上食物以穩定而快速的速度消失。
「吃慢一點。」成勛奇皺了下眉。
「柏珍,你怎麼把東西全吃完了,你這樣會撐死。」紀薇看了他一眼後,開始移動桌上的食物遠離方柏珍。
「這份量又不多。而且吃東西如果不快,我哪有法子在醫院存活下來。」方柏珍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真的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