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這個男人不懂什麼花言巧語,腦袋也迂腐得嚇人,但他的所作所為,卻是完整的表現出他是多麼的疼愛她。
她知道,她永遠忘不了他今晚的這一抹笑。
夏國的京城,在三日之內完全被鬼族佔領。
听說是大夏國的大將軍龍瀟,不知道為了什麼叛國了,以往大夏國都是靠他一人在南方抵擋鬼族的千軍萬馬,如今他一反叛,整個南方防線就跟著崩潰。
不過只要稍微關注朝政的人都知道,龍將軍叛變一事只怕另有險情,可惜京城已然淪陷,也沒有人有精力及權力去調查。
批的百姓家逃難似的涌出京城,幸好鬼族沒有做出屠城這樣人神共憤的事,在最後一批逃出的人之中,夾著一對臉色蠟黃、不起眼的小夫妻,那丈夫似乎還生著病,需要妻子攙扶著,走路不太利索,還不時咳嗽著。
不遠處,另一對夫妻同樣走著,卻沒有他們的親密,妻子面黃肌瘦,手里拽著一個大包袱,丈夫卻是一臉不耐,手里拿著個饅頭吃著,走了一小段路後,妻子像是不堪負荷,突然摔倒在地,接著就不起來了,那丈夫踹了她兩腳後,從她身上提起包袱,又將手上的半個慢頭扔在了地上像是要給她,居然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另一邊,一群應該是家族的人同樣不斷的往前疾走,其中一名瘦骨峻峋的老人走得特別慢,突然間那家人像是一起向那老人說了什麼,最後竟就丟下了他,更是加快腳步前行,而那老人則是一臉茫然悲哀,繼續緩步前進。
互相扶持的黃臉小夫妻看著這現實的人生百態,心中都很是感慨,大難來時各自飛,說的就是現下這種情景吧。
「如果遇到困難了,不丟下我你就會死,你會這樣對我嗎?」那妻子忍不住問道。
丈夫尚未回答,一片陰影突然籠罩了過來,兩人舉頭一看,一個高頭大馬、身材龐大的壯漢走到了兩人身前,不懷好意地盯著妻子看。
「喂,你的男人看起來快病死了,不如就跟了我吧!」壯漢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瞧你還有點姿色,跟著我保證你不會被鬼族殺死或擄走,可是如果你繼續拖著這個病癆子,只怕沒兩天只剩一具尸體嘍!」
他說得很直接、很殘酷,卻也是事實。
然而不待那名妻子反應,看來病重的丈夫便開口喝道 「滾!」
丈夫說得堅定,讓那壯漢瞬間變了臉。「哼!老子一指就可以捏死你這病夫,居然跟我耍橫?」
那小娘子雖然臉色難看,但卻掩不了國色天香,橫豎現在到處都亂了,壯漢惡向膽邊生,居然伸手欲朝那病重的丈夫揮拳,只要打死了這病夫,美人隨時可以到手。
就在那名小妻子倒抽了口氣,正要尖叫的時候,病夫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抓住了壯漢的脖子,那壯漢當下月兌了力,還被捏得臉色慢慢漲紅。
「放……放……」因為被抬住脖子,壯漢根本連話都說不好。
重病的丈夫並沒有給他太多機會,國家已經夠亂了,這家伙居然還趁亂為惡,其心可誅,于是他用力一捏,只听到喀嚓一聲,接著那壯漢便被扔到了一邊,毫無動靜。
那丈夫放下手之後,又突然扶著左月復悶哼了一聲,接著布衣上就浮出了斑斑血跡。
「你看,你一用力就出血了!」那名小妻子,也就是綦菡,忍不住嗔罵他,連忙又幫他將止血的布帶勒緊了一點。
而那名病夫正是魯大山,雖然傷口疼痛,卻是咧開一記淺笑。「還記得你剛才的問題嗎?如果遇到困難,在你死之前,要先踏過我的尸體!」
聞言,她的心狠狠一震,動容地直望著他。他的確做到了,而且不是空口白話,他寧可自己的傷口再次裂開,也要護著她。
雖然她知道那名壯漢對魯大山完全沒有威脅,因為她早看過他殺鬼族如割稻的高強武功,但方才他的出手,也是沒有絲毫猶豫,即使傷口疼痛也不顧,更不用說他那晚護送她至父親墓前,渾身的傷都不急著治,只是默默地陪著她哭泣,陪著她悼念,直到她堅持替他上藥,才發現他傷得如此重,要是換作他人,怕是早就堅持不住了。
他真的很疼愛她,用他自己的方式。
「所以,你會永遠站在我身前,為我擋風遮雨嗎?」綦菡感動地問道。
「會。」魯大山搔了搔頭,在她深情的注視下,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那如果我做錯了某些事,你也會做到自己的保證嗎?」她試探地又問。
只要得到他的承諾,她便可以尋個好機會向他坦白她已經恢復記憶的事,免得隱瞞越久,會成了彼此的心結。
「那得看你做錯的是什麼事了。」魯大山可沒傻了,不過他信任她,所以在她要委屈扁嘴之際,又說了句讓她驚喜的話,「但我想你就算做錯事,也不會太過分的。」
「可是萬一、萬一我做錯的事……有點過分呢?」綦菡又進一步試探。
他想了想之後回道 「除非你做的那件錯事嚴重到讓我失控,我才可能從此不再信任你,可是我不認為你會做出那種事。」
「如果你從此不再信任我,那我也沒有臉再賴在你身邊了……」她裝可憐地道。
「傻丫頭,不會有那一天的。」魯大山純粹當她在說笑,一點也不以為意。
她隱瞞記憶已恢復,這件事足以嚴重到讓他失控,讓他不再信任她嗎?綦菡有些拿不定主意,為難地瞅著他半晌後,還是決定先不要說,等之後再試探幾次再看看情況。
「快走吧!我們的馬車雖然藏在林子里,但說不定已經讓人偷走了呢!」
兩人像對恩愛的小夫妻,彼此扶持著向前走。
可是他們此時都還不知道,這一趟回到水源村,迎接他們的卻是更大的風暴。
第8章(2)
幸運的,魯大山及綦菡的馬車沒有被偷走,于是他們上了車後,又風塵僕僕的往水源村的方向趕路。
雖然鬼族幾年前沒有打到水源村,但並不代表這回不會,尤其水源村已經不如往日隱密窮困,現在即使神醫離開,但醫舍仍銷售著數十種綦菡留下來的處方,足以醫治八成以上的常見疾病,農田里也仍種植著各種藥草,水源村依舊不時有外地人進出,魯大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至少也讓村民們做些準備,免得真的被鬼族發現了。
這一次他們沒有在大城鎮多加停留,盡可能的趕路,居然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過了應化城,進了唯一通往水源村的小路。
都半年多過去了,不知母親及妹妹過得好嗎?村子里有沒有什麼改變呢?
魯大山思念著家鄉及親人,一邊卻也緊抓著綦菡的手,他知道她與他一樣想念,因為一路上兩人一起吃苦,也比往常更加親密,已然認定了彼此,他更打算在這一次回村子後,把這個假娘婦變成真媳婦,讓母親可以高興一下。
然而,隨著馬車接近村子,魯大山益發覺得不對勁。首先,這條不時有人在上頭走的小路,居然大半天了都沒看到半個人,更不用說一向遠遠的就會傳來熱鬧笑語聲的村子里,異常地寂靜,他不由得加快了馬車行駛的速度。
連綦菡也覺得這樣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一等馬車駛入村口停下,她不待魯大山幫忙,就自己跳下了馬車。
「怎麼會這樣?」她難以置信地環視著周圍,偌大的村子里,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甚至有的屋宇籬笆被砸得半倒,地面上還留著不知是不是血的污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