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他就不必多言,父親和皇上之間究竟有何糾葛,他可不想知道。
「明日朕早朝過後去皇家別莊,你讓安國公在那兒迎接朕。」
迎接?這與岳父的待遇差太多了,顯然皇上對父親有怨言。秦豫白恭敬的拱手道︰「卑職遵旨。」
梁玄睿深深看著秦豫白,若真是他的兒子,不知能否听他喚一聲「父皇」?
屬干他們的記憶明明還是如此清晰,可是此時兩人相對而坐,梁玄睿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是啊,從他得知嫣兒嫁給阿陽,他們的手足之情就不復存在。他也知道這是迫于無奈,但他就是不想見到阿陽。若不是得知敏之遭到安國公夫人凌虐,他忍不住召阿陽進宮臭罵一頓,後來為了給敏之的學習,他不能不跟阿陽見面,說不定他和阿陽早就斷絕往來了。
「朕幾年沒見到阿陽了?」
「皇上去年還見到微臣。」秦少陽真的很委屈,今早看著鏡中的自己明明還是風辨依舊,一點改變也沒有,為何皇上看他的眼神好像他變老了似的?
「是嗎?」
「皇上忘了嗎?去年敏之獨立完成任務,皇上開心的將微臣召進宮炫耀。」當時皇上的口氣完全是一個驕傲的父親,害他郁悶死了,一整日說不出一句話。
頓了一下,梁玄睿點了點頭,「朕記起來了。」
皇上的記性有這麼差勁,還要他提醒嗎?秦少陽當然不敢質疑皇上,只能打哈哈的道︰「皇上記起來就好。」
「不過,為何朕覺得你跟上一次差很多,變得很蒼老?」
蒼老?秦少陽相信自個兒的臉一定扭曲變形,皇上是故意的吧!
「有秘密壓在心頭,度日如年,當然蒼老得更快。」
「……皇上真愛說笑。」
梁玄睿神情轉為嚴肅,「朕看起來像在說笑的樣子嗎?」
「……」秦少陽真不知道如何反應比較好。他不是不知道今日見皇上可能遭遇的問題,可是皇上不說破他也不能說,要不十八年的堅持好像都白費了。
「你可有話想對朕說?」梁玄睿直接轉入主題。
靜默片刻,秦少陽有些無奈的道︰「皇上想知道什麼?」
「該說什麼就說什麼,這事還用得著朕教你嗎?」
「微臣知道,可是微臣真的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梁玄睿火氣冒上來了,「難道要聯用刑,你才分得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嗎?」
皇上就是皇上,總是無法明白臣子的難處。縮著脖子是一刀,伸長脖子也是一刀,秦少陽索性爽快一點道出為難之處,「若微臣說敏之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以為微臣有不軌之心,想將自個兒的兒子變成皇上的兒子,微臣豈不是太冤了?所以,微臣也搞不清楚該說還是不該說。」
梁玄睿臉色一變,「這就是你不讓朕與兒子相認的原因?」
「皇上不妨站在微臣的立場,微臣說了只會招來猜忌,微臣能說嗎?」秦少陽絕對不會承認這其中有一分私心,他想要嫣兒努力生下來的孩子,敏之是那麼漂亮的孩子,與嫣兒幾乎一個模樣,他舍不得將這個孩子還給皇上。
不過,老天爺顯然看不過去了,硬是教敏之找到阿俊他們,而他隱藏多年的秘密再也守不住了。
梁玄睿諷刺的冷冷一笑,「你可別告訴膚,你絕無私心。」
第十七章 身世水落石出(2)
皇上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
秦少陽苦澀一笑,雖然他從不說出口,但是他喜歡嫣兒的心與皇上一樣,皇上豈會看不出來?
西北之行遭遇盜匪,他和嫣兒被困在山里一個月,那是他最快樂的日子,因為他知道嫣兒屬于他了,即使她的心永遠不在他身上,她永遠不可能跟他成為真正的夫妻,但他依然開心。
可是,他能擁有她的日子實在太短暫了,那種得了又失的感覺太痛了,他有一段日子渾深噩噩,直到敏之病得很嚴重,皇上氣得召他進宮狠狠臭罵一頓,他才驚醒過來,他隱藏敏之的身世,怎能不好好照顧敏之?若是嫣兒地下有知,見到敏之變成那副樣子,她一定很難過。
所以,皇上給敏之找師傅,他咬牙接受了,只要敏之好,他何必在意父親的權利遭到剝奪?沒關系,他可以將安國公的爵位留給敏之,他可以掙很多銀子給敏之……沒想到,如今連這些小小的期待都可能沒了。
「皇上,即便微臣有私心,微臣也是做了最合適的決定。」
「對你合適嗎?」梁玄睿語帶嘲弄的勾唇一笑。
「微臣斗膽問皇上一句,皇上能夠認下敏之這個兒子嗎?」
梁玄睿憤怒的瞪大眼楮,「你如何知道朕找不到法子認下這個兒子?」
「敏之不像皇上,皇上認下這個兒子,只怕會為敏之招來災難。」
「這是你的借口。」
「這也許是微臣的借口,微臣卻將敏之視為親生骨肉。」
「朕問你一句,你和嫣兒不曾成為真正的夫妻,是嗎?」
略一遲疑,秦少陽終于不敢隱瞞,「皇上很清楚嫣兒妹妹的性子——堅貞不二。」
梁玄睿心痛的閉上眼楮,是啊,他早該猜到無論遭遇多大艱難,她也會為他守住貞潔。
「請皇上別跟微臣計較,皇上有江山社稷可以勞心勞力,可是微臣若沒有敏之,真的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所以微臣無法將敏之還給皇上。」
秦少陽越說越可憐,若是嚴妹窗見到必然以為他被秦豫白附身了,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
這個家伙是故意的!梁玄睿恨恨的咬牙切齒,若是十八年前,他還可以讓敏之借著其它女人的肚子「生」出來,如今頂多認個義子,可是,皇上如何能認義子?再說了,義子只能喊「義父」,又不能喊「父皇」,這于他有何意義?
「皇上,微臣愛敏之的心不下于任何父親。」
「夠了,你知道朕無法將他留在身邊。」
秦少陽很不服氣,敏之如今不是待在皇上身邊嗎?沒法子,敏之不願意跟他出海,他又無法忍受安國公府那個丑八怪,也只能當個名義上的父親。
這些他當然不能說,只能好聲好氣的道︰「這些年來,微臣一年見到他不過短短兩三個月,而皇上想見就可以見到他,皇上比微臣更像他的父親。」
是啊,只是他真的很不甘心,明明是他兒子卻只能听著敏之喚別人「父親」,再想著十八年的欺瞞,能不氣嗎?
「朕要見她,由敏之陪著朕。」
秦少陽很清楚皇上口中的她是何人,激動的差點跳起來,「皇上……」
「難道我們一家三口不該團聚嗎?」
皇上的後宮可熱鬧了,哪有資格說什麼一家三口?秦少陽不敢抱怨,只能小心翼翼的打探,「皇上不會說吧。」
梁玄睿賞他一個冷眼,若是能說,還會由著他廢話連篇嗎?
秦少陽縮了一下,連忙道︰「微臣會盡快安排。」
「不是盡快,而是明日。」
秦少陽在心里臭罵了幾句,趕緊應了一聲是。
雖然皇上不曾明說,但是秦豫白很清楚皇上對母親的情意,因為皇上從來不掩飾,這一點在他明白自個兒對嵐妹妹的感情之後,他就懂了,若真正喜歡一個人,如何能藏得住對她的滿腔愛戀?
不過,眼前這種情況他實在不懂,為何由他陪皇上來看母親?這也罷了,父親為何要隨親衛軍留在百步之外?
「嫣兒,對不起,過了這麼多年朕才來看你。」梁玄睿親手拔去黃土上的雜草,充滿愛意的模著墓碑輕輕訴說,「朕一直怨你,如何能舍棄與朕的誓言嫁給別人?朕錯了,你不曾忘記我們的誓言,你始終守著對朕的承諾——今生今世,你的心你的人只屬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