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疏影繼續說︰「如果你變成了窮光蛋,我們就開一家咖啡廳。你負責烘焙蛋糕,我負責招呼客人磨豆煮咖啡,再生一群孩子招呼客人,你說好不好?」
她的表情天真又可愛,周睿不自覺笑逐顏開,「原來你都打算好了,那我就趕緊變成窮光蛋好了。」緊接著,余疏影又說︰「我說說罷了,我知道你不會變成窮光蛋。」
周睿抱住她,像是呢喃又像是表白,「我當然不會變成窮光蛋,有你在身邊,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他們能擁有彼此,確實是世間上最奢侈的事情。余疏影默默地听著,心房暖意盈盈。
第9章(1)
余疏影這邊跟周睿如膠似漆,那邊跟父親的關系卻尚在冰雪之中。
余軍對女兒的態度和行為很不滿,而余疏影也像叛逆期的少女,一味堅持己見,絕不向父親低頭。
作為中間人,文雪萊十分為難。一開始她跟丈夫是同一陣線的,然而現在她卻越來越傾向女兒那方,但又不能過分表現,免得加劇雙方矛盾。
其實余疏影也很想化解她跟父親的矛盾,只是,每次她心平氣和地找父親談話,他總是不合作,只用三言兩語就把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就連母親也束手無策。
周睿也知道余疏影在家里的處境。他很清楚,他該做的並不是忠貞不渝的承諾,而是用行動來證明自己有多愛余疏影,那段陳年舊事是余軍解不開的心結,要解開他的心結只能從根源下手。因此,周睿瞞著余疏影,私下約見了余軍。
他們約在一家茶屋里,地點是余軍定的,周睿心想他也是不希望被余疏影發現。
當天下午,周睿特地把例會延後,提前了半個小時出發。盡避如此,他抵達茶屋時,余軍已經端坐在包廂里等著他了。
包廂里沒有留茶藝師,余軍親自給周睿泡茶,溫具、置茶、沖泡……每一個步驟都做得很講究。
周睿專注地看著余軍的每一個動作。上次余疏影把龍井茶葉泡壞了,他有模有樣地教她用八十五度的熱水泡才能帶出龍井的茶香……其實他也曾犯過同樣的錯誤,而指出錯誤的人,正是余軍。
母親病逝以後,周睿曾有過一段消沉的日子。在家里觸景傷情,父親就建議他到外面走走散散心,考慮了幾天,他就提出回國念書的想法。
周睿之所以選擇S大學是個偶然,而跟余家扯上關系卻是他有意為之。剛開始他只是好奇,想見見讓父親念念不忘的人,因此特地多修了一門法語,如願以償地見到了余軍,也結識了他們一家。現在回想,這真是妙不可言的緣分,看來他們兩家注定要成為姻親。
對于周睿來說,余軍是老師,也算是半個父親。這回他把余軍約出來,不僅是為了緩和余疏影和余軍的父女關系,同時也是為了化解他和余軍的矛盾。
在他內心千回百轉的時候,余軍已經將茶泡好,並將茶盞推到他面前。周睿斂起神色說道︰「謝謝余叔。」
余軍微微頷首,「影影那丫頭,孩子性很重。她不懂事,但你不能不顧大局。」周睿直言,「對于我來說,跟疏影有關的事,同樣是大事。」
余軍像是沒有听見,他接著說︰「你的堂叔野心勃勃,你不好好對付他,只顧著這點兒女情長,真的有點不理智。」
周睿明白余軍的潛台詞,他也順水推舟地說︰「如果我鏟除堂叔這顆毒瘤,您是不是就放心把疏影交給我?」余軍輕輕地呷了一口清茶,茶質有點澀,看來這茶還是泡壞了。他不住搖頭,緩緩地說︰「你比我更清楚,毒瘤是除不盡的。」
得到這個答案,周睿也不詫異,他平靜地將手邊的資料推過去,「如果再加上這個呢?」余軍一目十行地掃過去,他臉色微變,忍不住低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周睿不語。
定眼看了周睿半晌,余軍抿著唇將放在酒精燈上加熱的水壺拿開,把最後一張有周睿簽名的資料舉到火焰上燒成灰燼,當紙張只剩邊角,余軍才把它放在手邊的空碗里,再用茶水將那小星火完全澆滅。
他抬頭,那語氣讓人听不出情緒,「老祖宗留給你的東西,你就該好好珍惜。」
「您知道我從來不在乎這些東西。」周睿淡淡然地說。
余軍倒是笑了,他說︰「年輕人這麼淡泊名利,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周睿也笑,但態度很認真,「我也在奮斗,不是嗎?」
這話讓余軍無法反駁。周睿持有斯特將近三成的股分,就算每天坐在葡萄園里曬太陽也可以衣食無憂。盡避如此,他還是選擇擔起開闢亞太市場的任務,他的身分特殊,能開拓成功是理所當然的,要是失敗,卻要承受很多壓力與非議。
在余軍眼里,周睿向來是一個有魄力、有干勁的人,正因如此,他才對周睿格外青睞,甚至把他當成自己孩子一樣照顧和教導。
只是,余軍怎麼也沒想到,周家兩父子都在感情上過不去。跟周立餃比起來,周睿更是豁出去,居然連手頭上的股分以及他名字的動產和不動產全部搬了出來。
將涼掉的茶水倒掉,周睿重新給余軍添上一杯,「余叔,您可以考驗我,但不可以連機會都不給我。如果您只憑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就否定我,那對我太不公平了。」
余軍捧起茶盞,拇指沿著杯沿打轉,額間的皺紋深深地陷下去,始終沒有表態。
周睿陪著余軍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茶,表情如常,脊梁卻直挺得發僵,泄露了他此際的緊張與忐忑。
不知道過了多久,余軍終于開口,「雖然影影沒有你那麼矜貴,但我們從來不舍得讓她受委屈。我跟她媽媽希望她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孩子,不用大富大貴,只要安安穩穩就可以了。
「這丫頭有點小聰明,但不是成大器的料子,而我們也不奢求她有什麼大作為。她成不了你的賢內助,充其量只是陪你過日子的伴侶,或許很快,你就會覺得煩了、膩了……」
听到這里,周睿忍不住打斷他的話,「絕對不會!」
余軍抬手示意他听下去,「男女之情沒有絕對,結婚的時候信誓旦旦地宣讀了誓詞,不一樣可以離婚嗎?你的條件太好,面臨的誘惑也很多,對于你,我真的有一萬個不放心。」
周睿假裝听不懂余軍話中的重點,他很平靜地陳述事實,「這幾年來,我面臨的誘惑也不少,但我也沒有變心。」
余軍不由得再度打量他,周睿真的比他想像中倔強得多。話已至此,他們再說下去肯定得撕破,周睿越是平靜,他就越是覺得心浮氣躁,于是余軍重重地擱下茶盞,「好了,不用再說了!」
周睿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還真沉默下來。
余軍按捺著情緒,他將那份資料重新推到周睿手邊,「處理好這份嚇人的東西,不然你那聲‘余叔’就可以免了。」說完便拂袖而去,臨走還不忘把帳單給結掉。
包間里只剩周睿,他重新泡了一壺熱茶,靜靜地參透著余軍的話,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余軍跟周睿見面的事最終還是被余疏影知道了,是文雪萊不小心說漏了嘴。因此父親一回家,她就像小狽一樣繞著他打轉,嘴里還喋喋不休。
從茶屋回到家里這段時間,余軍已經冷靜下來,他沒有繃著臉,但語氣卻不算溫和,「我跟小睿見了一面而已,你就不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