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丫鬟都打扮得比她美,竟穿綾羅、戴金釵?
柳震伸手扶鳳娘下車,林秋容和女乃娘均看呆了,這世上竟有這麼美的女子!
自詡貌美如花的林秋容感到自慚形穢,卑微地被比入了塵埃。
原來這才是話本中所描繪的絕艷佳人,
衣香鬢影,春雪玉顏,姿韻艷卻又有清雅之美,一顰一笑均撩人心弦。
見了鳳娘,她這才知什麼叫眉目如畫,什麼叫艷若桃李,絕代風華。
林秋容火熱的心一下子熄了,這時的她,還沒見富貴眼開,生出作妾也好的念頭。可以作正妻,誰肯自甘下踐作妾?除去被父母坑了一輩子的,大多是眼紅人家吃好穿好,金錢玉環不離身,偏偏怎麼拼搏也嫁不進富貴人家作正妻,于是作妾也好,勝過天天起早貪黑勞累得像條狗。
林秋容隨著鳳娘上香,知客僧客氣地引導,親手點了香奉給鳳娘身邊的丫鬟,丫鬟再奉給主子。
柳震和沈寄離得不遠,護衛在殿外把守。
林秋容生母早逝,林父買了女乃娘和丫頭照顧她,親自為她啟蒙識字,但也僅此而已,如何見識過這陣仗?
午膳時,滿桌佳肴,素齋竟然做得比葷食美味,林秋容不信一般香客也吃這麼好,心中揣測著這一桌得捐出多少銀子?
她這幾個月來嘴巴淡得不行,好不容易有一餐好的,忍不住吃得滿嘴油,順口問了出來。
「不曉得。」鳳娘不在意地一笑,「要不,冬月去問一問。」
冬月福身應諾,出了廂房很快又回來,「稟大女乃女乃,大爺捐了二百兩銀子,沈大爺也捐了二百兩。」
林秋容倒吸一口冷氣,身後的女乃娘連咽口水。
什麼樣的人家不把錢當錢,吃一頓素齋就捐了二百兩,莫非京城遍地是黃金?
他們被盜去一百二十兩就活不下去,全家走投無路,富貴人家卻對寺廟這麼大方。不對,她和女乃娘寄住白雲庵,只有一位嬤嬤每個月送十兩銀子和一袋小麥給庵里,她都感動得以為英雄偷偷愛慕她才這樣舍得,如今才明白自己想多了,幸好尚在孝期,沒有小做出一些出軌的言行。
不過來京城果然是對的,處處繁華,有錢的貴公子數不勝數。
用膳後,喝茶清口,林秋容知道要進入正題了。
鳳娘看她的衣著和言行舉止,便曉得此女的家境在平頭百姓中算好的,算是小鄉村中的富戶,到了京城卻成了貧戶,商鋪里的管事都比她家強。
但人心是不容小覷的,尤其是貌美的女子,一旦起了虛榮心,沒啥事做不出來。
「林姑娘的父親張安平張老爺是林家的贅婿吧?因為不明白內情,所以要查出林姑娘的本家是哪一戶費了不少工夫,累得林姑娘在白雲庵多住些日子,剛好為令尊抄經書,過了熱孝期。」鳳娘的聲音溫柔得像春風的呢喃。
林秋容眼眶含淚,「嗯,我抄了許多《往生咒》和《功德經》燒給我爹。」
「林姑娘是純孝之人。」鳳娘溫言軟語道︰「令尊生前想必十分憐愛姑娘,很少提及張家之事,京城里姓張的官員可不少,姑娘所知的又不多,實在難查,所幸有沈大公子幫忙,才得到確實的訊息。」
林秋容不安地道︰「父親的家人不在京中?還是不願接納我?」她再無知也曉得官員外調是常事,而父親既然是入贅了林家,那就表示與張家再無關系,不同于分家出去的旁支,而是從祖譜上除名。
第十五章 賣身姑娘小心思多(2)
因為是入贅的,張安平素日絕口不提京城張家,等到自己病了,林家無人可托孤,萬般無奈才賣了家產進京想等自己求到老太太那兒,眼看自己都快死了,為了張家的名聲,老太太也不好把女兒赴出去了
張安平是帶有三分怨氣的,因為張老爺欠了林老爺的救命之恩,林家子息凋零,只剩下一個病弱的林小姐,林老爺只求一位贅婿來延續香火,而張家偏偏兒子多,舍出一位庶子,張老太太自然無關痛癢,還省得為他張羅親事。
只是當初年紀適合的庶子就有三個,為何偏偏選中他?就因為他姨娘早早地死了,沒人護著,也不像另兩人已有秀才功名。
在張家,庶子有了秀才功名,成親一年後便可以分家出去,有自己的小宅子和田產,是以張家兒郎連庶子都可以說上不錯的親事,只有張安平,入贅林家,憋悶了一輩子。
林老爺文弱,林小姐更是病秧子,成親數年才懷有身孕,生下林秋容不久便死了,林老爺常年吃藥吊著命,又多活了十年,一直到安葬好林老爺,張安平才發現林家根本沒剩下什麼,才歇了再娶一個女人進門的念頭。
誰知舒坦的日子沒過上三年,換他自己有了咳血之癥,因此他心中充滿了怨念。
嬌柔得似朵花兒的林秋容,是張安平唯一的慰藉,他想直接帶女兒進張家兒的美貌,張老太太不至于拒絕多一個孫女聯姻,所以也沒對女兒說太多,怕事情不成反而傷了女兒的心。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錢財被盜取一空,他急怒之下吐血而亡,連累了林秋容只能淒淒慘慘地賣身葬父。
戲文里的故事往往是取自生活,平常雖听听就罷,但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淚漣漣了。
林秋容眉目端秀,面如春花,看著柔弱無害,大部分的男人都很喜歡吧?
鳳娘笑語盈盈,目光流轉,「林姑娘莫急,倘若沒有好消息,我家大爺和沈大公子也不會讓我來向姑娘說道。」
林秋容盯著她看,和自己差不多大,長眉鳳目,鮮妍嫵媚,周身華貴氣派,是自己見過的最出眾的美人,這才是官家小姐、貴族千金吧!
「大女乃女乃請說。」她聲音弱弱的,是自慚形穢。
命運不濟的可憐美女,會有許多男子願意擋在她身前吧?鳳娘可不會小看這樣的林秋容,前世這朵花兒爬上了金永德的床,使得武信侯府長房對二房金永禎夫婦非常不滿,任由金永禎外調任地方官多年,長居京城的長居不肯使一點勁,在鳳娘重生之前,親哥哥都回不了京城。
不是金永禎和張立雪做了什麼,而是長房誤以為林秋容是他們特別送上金永德的床的,想故意安插一個釘子在長房。
「林姑娘的父親出身張家,大伯父現任國子監祭酒,二伯父乃戶部侍郎,令尊是庶出三郎,成親後便斷了音訊,這才好一番難找。」鳳娘一直注意她的神色。
什麼國子監祭酒,林秋容不懂,但戶部侍郎是大官她還是听過的,馬上兩眼放光,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丙然不是個安分老實、淡泊名利的姑娘,連她身後的女乃娘都跟著激動起來。
鳳娘神色自若,不疾不徐地笑道︰「沈大公子親自往張家走一趟,說了姑娘的處境,張家老太太得知令尊去得早,十分難過,又欣慰姑娘是個孝順的,馬上命人收拾住處,讓姑娘的大伯母來接你回張府安身。」
「真的嗎?什麼時候?」林秋容忙道。
「很快就到了吧,沈大公子和張家約的是未正時分。」
林秋容喜出望外,她女乃娘卻「哎喲」一聲道︰「快到時辰了,來不來得及趕回白雲庵收拾行李再過來?」
鳳娘一愣,自然不會回復奴才的問話。
冬月上前一步笑道︰「這位嬤嬤不用著急,張大太太來接林姑娘,自然會派下人跟嬤嬤一道去白雲庵收拾行李。」
林秋容微低頭,覺得女乃娘給她丟臉了。官家的規矩不一般,她要好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