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梅娘傲然一笑,「鳳妹妹不要對姊姊心生芥蒂就好,沒將請柬送至忠毅伯府,並非我有意失禮,而是想回娘家與妹妹多親近親近。」
表話呢,走一趟忠毅伯府就不能姊妹親近?
其實金梅娘也說不出為什麼,心底就是很排斥進忠毅伯府。
鳳娘看著她笑,「二姊說什麼都對,我怎麼听怎麼舒坦,絲毫不介懷。」早已掃出心海的人,何須在意?
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讓金梅娘又不開心了一下,但她也不好說什麼。
午膳在大長公主這里開了兩桌,老人家就喜歡熱熱鬧鬧的,兒孫繞膝,歡聲笑語,少說能多吃半碗飯。
今天休沐,金永禎無須上朝,用膳後便領著妹妹和懷孕的妻子回自家院子。
金梅娘原想留在自家祖母身邊討好,讓祖母答應在作壽那天去楊家露個臉也好,但還沒說上話,祖母便要午憩,只好告退。
她心里到底不甘心就這麼放棄,決心等祖母小睡起來,于是先跟著兄嫂過來。
金永楨已經知道請柬的事了,示意張立雪帶鳳娘回內室歇息,而後摒退屋里的下人,冷冷地直接訓斥道︰「二妹自從成親後,非但脾氣見長,架子也端足了,對自己的親妹妹也捧高踩低,你這樣的人品真的擔得起楊家的宗婦?」
金梅娘怒了,尖聲道︰「二哥自然是維護鳳娘,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替鳳娘說話、撐腰?我已說了因為是親姊妹才隨意些,鳳娘都表示不介意了,二哥何必如此?」
他一臉諷刺,「探花郎夫人果然膽氣足,如今竟敢大聲與我爭辯,今非昔比啊。」
「我……」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瞬間,金梅娘的怒氣便泄了,她想到楊修年的多情,家里的小妾只多不少,她這樣把關系搞糟,娘家兄弟豈不是不會為她撐腰?
「因為親姊妹才隨意些?這種鬼話你自己信嗎?連自己都騙不過,還想哄誰?」不管金梅娘臉色漸漸發白,金永楨不想跟她繞彎路說話,直言道,「二妹覺得我偏心鳳娘,只為她說話?是,我當然偏心她,她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偏心她才是人之常情,沒人覺得不對。懂了嗎?二妹,「人之常情」你沒做到,正因為是親戚來往,你成親後,楊家頭一回大辦喜事,竟然不往親妹妹家里送請柬,你是在召告天下你瞧不起自己的親妹妹嗎?楊妹夫同意你這般得罪忠毅伯府和柳震?」
金梅娘听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一下又一下地迅速跳動,很疼很疼,像小時候她央著二哥教她寫字,哥哥待她很溫和,也不嫌她鬧,教她如何握筆,可是……
鳳娘咯咯笑著跑進來,身後跟著一群女乃娘、丫頭,二哥立刻上前抱起鳳娘,唯恐鳳娘摔跤,親親熱熱地哄鳳娘喝水,抱著鳳娘轉圈圈,問鳳娘餓不餓,听鳳娘嬌嬌地說︰「想娘親了」,便高興地親鳳娘好幾口,抱著鳳娘去了容氏的院子,而她就這樣被拋下了,只有一個小丫鬟陪在她身邊。
每次都如此,只要鳳娘在,二哥的眼里便只有鳳娘,她只能乖乖當陪襯,她若是爭寵,二哥便不理她。
如今她嫁人了,難得二哥肯跟她好好聊一聊,長篇大論訓斥一通,為的卻還是鳳娘。她真心難過,低著頭道︰「不過是一張請柬……」
「是啊,不過是一張請柬就讓人看穿你的心機,你說你蠢不蠢?」金永禎不懂從小謹慎做人的庶妹,怎麼一踫上楊修年便變成這樣?
金梅娘滿心委屈和忿懣,被激起了一絲怒火,質問道︰「今日換作鳳娘不給我送請柬,二哥也會嚴詞怒責?」
金永楨冷淡道︰「當然。」當然不會有這種事,鳳娘又不蠢。
即使有幾分懷疑他口是心非,金梅娘听了也總算舒服些,不再鬧別扭,答應待鳳娘回婆家便補送請柬至忠毅伯府。
金永禎不再多言,即使他坦白說自己其實在為她著想,替她擔憂,畢竟同居京城,怎麼能夠不將姊妹放在眼里,旁人將如何揣測她?但她與三妹的心結那麼深,即使他掏出真心也會被曲解。
他無意多糾結,表面上過得去,不招人非議即可。
至申時初,女眷又聚在大長公主屋里喝茶閑聊,準備玩葉子牌消磨至晚膳。
金梅娘抓緊時機與大長公主說話,可不管她如何暗示提示,大長公主均不表態。
長公主心道一個太子小妾的娘家祖母,她犯不著去巴結。
金梅娘不由朝鳳娘望去,心里埋怨沒人替她說話,還配說姊妹情。
鳳娘微笑著坐在大長公主身旁,一副文靜乖巧的椹樣,像是听不懂金梅娘在央求什麼。但是看在金梅娘眼里,彷佛一只狐狸在對著她微笑,背脊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時,有婆子進來通報,聲音透著喜氣,「大長公主,三姑爺打了許多野味來孝敬您和俁爺,有三只竹雞、兩只野兔和半扇鹿肉。」
長公主很高興,神情飛揚,「鐵山果然孝順,跟著靜王一伙人去打獵,也不知好生巴結靜王,竟然送了這麼多野味來,不會是把靜王的獵物也搶過來了吧?呵呵,這孩子跟靜王都不客氣。」
鹿肉只送了半扇,是因為另一半柳震要留著孝順忠毅伯,老人家都喜歡孝順的孩子,如此她反而歡喜。
鳳娘也與有榮焉,問來人,「姑爺呢?」
那婆子笑著回道︰「侯爺留姑爺一道晚膳,姑爺說待會兒進來給大長公主問安。」
長公主聞言笑了起來。
陳氏很有眼色地起身道︰「娘,我下去安排席面。」
此時,沈珞過來接金翠娘,自然也被留下來。
只有金梅娘趕著回家,畢竟她今天浪費了一天的時間,家里還有一堆事呢。
鳳娘看著都想替她嘆氣,才女的傲氣再小,也受不了接二連三的受挫,自家祖母的氣都受不了,以後有她忍耐的。楊家狗屁倒灶的事很多,倒是氣不死人,頂多時不時捶心肝,吐口血而已。
替自家二姊默哀一下下,鳳娘馬上被武信侯和柳震豪爽的笑聲吸引過去。
用過晚膳,柳震要回家前總算有機會和鳳娘獨處下。
朱檐小亭,亭中梁木都是朱漆雕飾,二盞宮燈,畫著喜鵲登枝和仙人吹簫。
「我買到頂的雲霧茶,不多,只有三斤,一斤送了靜王,半斤給祖父,半斤給侯爺,余下的讓桂嬤嬤給你收好。」柳震搜羅到好東西第一個就想送鉿她,看她笑靨如花,他就跟著心獲怒放,像是著了魔似的,但他就是開心。
「雲霧茶可是珍品,夫君真好。」鳳娘心里是吃驚的,有些東西有錢也買不到,要有門路,前世她嫁人後就沒再見過雲霧茶了。
「沒什麼,不過喝個新鮮,鳳兒有什麼想要的,我自會替你找來。」文治武功他不行,就是不差錢,不缺人脈。
「夫君有心了。」
鳳娘一笑如含露牡丹,嬌媚嫣然,柳震的心更熱了,目光含笑,輕聲道︰「我的鳳姑娘,為夫明日便接你回家。」瞧瞧這氣色好的,美眸晶亮,笑容明艷,耳邊一對紅寶石墜子搖曳生輝,在娘家過得不知有多滋潤,他擔心她樂不思蜀。
唉,他的心情也太矛盾了,先前擔心她回娘家過得不如作閨女時舒服,三天兩頭送東西來,如今看她過得太舒服,又憂心她嫌棄夫家不如娘家。
他柳震怎麼就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呢?
「家里的事有定論了?」她嬌聲問。
他頷首道︰「我先說結論吧,三叔、三嬸同意讓柳況娶薛濤的妹妹薛丹桂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