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皇帝听得津津有味,渾然不知道夏侯馨在收到消息後,差點急得都要暈了過去,最後在听到周嬤嬤被召進皇帝的勤政殿問話時,就再也等不了的直接帶著人沖了過去。
夏侯家的那塊令牌,她自然是知道其存在的,也清楚那塊令牌是恩典也是皇帝最忌憚夏侯家的理由。
可以說那塊令牌就像雙面刃,用得好了自然是無事,若是用得不好……只怕夏侯家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
一路上夏侯馨臉上表情不變,但腦子里的念頭早就轉過千百回,思考著皇帝若是真的問罪了該如何求情,或者該怎麼安撫皇帝的怒氣。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等她到了勤政殿的時候,听見的不是質問、不是皇帝的怒火,反而是……歡笑聲?
夏侯馨這下是真的模不著頭腦了,怎麼……怎麼皇上的反應跟她預期的相差那麼大呢?
莫湘蕾自認看過不少的騙子,甚至也懂得一些手段,可是見過三清宮這一群騙子的把戲後,她心里都忍不住要說一句神了。
不是那種往滾燙油鍋里放手的拙劣把戲,那人不知怎麼辦到的,竟在眾人面前懸浮起來,接著他自稱是三清道祖的弟子璇山老祖,特地來救人勸世。
然後靜空等一群道姑下跪叩謝,接著為那些意識有些混亂的女子,換上了幾乎無法蔽體的衣裳,然後送給那些所謂的護法還有璇山老祖行不軌之事。
那些女子或許是因為被下藥,心神本就混亂,加上這一出,她們一個個都相信了對方不是凡人,才沒有什麼抵抗,想來在三清宮看到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也是如此。
她即使還無法拆穿那些人用的是什麼把戲,但是想盡快逃離的心思卻是更加堅定了。
只不過這些人對于拐來的女子很提防,尤其是她,她除了被分開關押外,被關的地點……大概是最差的了。
這個地窖只有上方有一個出入口,外頭有點著火把,才多少有點光,但在她被扔進地窖,接著又有幾個渾身傷痕累累的女子被拋下來後,那唯一的出人口就沒再打開過,四周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莫湘蕾知道現在不是同情其他人的時候,就算要救人也得先逃出去才有辦法,她模索著四周,想找找看有沒有縫隙或者東西可以派上用場,而在她把自己的手蹭滿髒污時,她模到了一匹又一匹的粗布。
她靈機一動,想到利用這些布的法子,雖然她不知道這里為什麼會有布,但她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點幸運的。
即使看不見,但是在黑暗中久了,習慣後還是能夠看出物體大概的形狀,她用手來丈量,然後慢慢的把那些粗布撕成一條條,然後隔一段就打一個結,再把布條都綁在一起。
地窖里頭沒有人對于她的動作有所好奇,似乎都已經被磨掉了所有的生機,也失去了希望。
但她不會,如果要放棄的話,那麼她根本就不會活到現在。
她一點一點慢慢地做著,這對她來說並不困難,甚至她最後還模出自己的隨身針線包——那些人大概不認為一個針線包危險,並沒有搜走,讓她能用針線把那些不太牢靠的地方補強。
別人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即使蒙著眼,她也能夠繡出自己腦海中預想的圖案,更別提只是補強這樣簡單的事了。
可縱使她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她仍免不了心慌,平日她能夠靠做針線來平靜心靈,此刻卻毫無用處,那些不安的想法侵觸著她。
她忍不住想,如果這個辦法行不通,甚至她也等不到夏侯彧的到來,到了那樣的生死關頭,她會後悔嗎?會不會後悔堅持要離開他?
這個念頭越來越龐大,甚至在她做好了手中的工作後,仍舊反復的折磨著她。
每想一回,那人溫柔的模樣、偶爾霸道的模樣,就會出現在腦海里一次,然後越來越清晰,且不管是哪一種樣貌,都輕易的勾起了她的情緒,並且難以忘懷。
然後,她發現她後悔了,後悔為什麼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他在她心中早已佔有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才懂相思,就害相思,便是在說她吧!
她一想到此,忍不住失笑,在生死關頭還能想這些風花雪月,也真的是心太寬。
拋開那些胡思亂想,她叫自己專注思索一件事——她要怎麼把這個簡易的繩梯掛在比她還高的地方,然後如何順利爬上去而不被察覺。
她知道這個機會很難找,但她並不急躁,只靜靜地觀察等待,在她听著那些女子痛苦申吟的聲音熬過夜晚後,她終于等到了機會——有人打開了地窖的門。
天朗氣清,夏侯彧和手下兵馬不必帶著火把入山,那皎潔的月色就足夠替他們照明了四周,等三清宮和那棟宅子里的人察覺不對,他們已經被悄無聲息的包圍。
靜雲從三清宮里走了出來,目光就直接落在那翻身下馬後,走路姿態有些不便的男人身上。
不是因為他走路姿態明顯與他人不同,而是他明明表情平靜,她卻感覺得到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不知道施主半夜造訪是為何事?」
「我的來意靜雲法師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夏侯彧的神色淡淡,話語卻犀利無比。
靜雲施了一禮,臉色沒有變化,「貧道是真不知施主為何半夜大動干戈。」
「喔?三清宮外樹林里,早已成了拐子的巢穴,你不知?那你總該知道,你這三清宮里頭的道姑,有些跟拐子勾連吧。」
他說得斬釘截鐵,靜雲忍不住變了神色,可是也不過一瞬,很快地她就念了一聲無量天尊後,便不再多說。
夏侯彧也懶得跟她廢話,命人把三清宮里的人都趕出來,要搜個徹底,特別是那棟宅子,更是不能放過。
靜雲見他們沒有傷人,就閉著眼站在一邊默念經文,很快的,進去搜索的人就有了結果。
昂責那棟大宅子的士兵攙了幾個女子出來,幾乎個個傷痕累累,有些人看起來甚至都神智不清了,嘴里還不停說著什麼璇山老袓,看起來十分的可憐。
夏侯彧對佛道兩家並沒有惡感,也有涉獵兩方的經典,所以他一听她們嘴里說的一些法號稱謂,就知道那些拐子是冒充神明來滿足自己的私欲,也幸好已被察覺,不然再放任下去,只怕會成了邪教,引發更多慘劇。
「靜雲法師,你不來看看這些女子嗎?她們說不定都是曾來你三清宮上過香的香客或者是信徒,她們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你只怕是別想撇清責任了。」
夏侯彧泠冷地丟下了這麼一句,從陳叔口中得知沒有搜出賊人,加上方圓也認過那些被抓出來的道姑,確認沒有靜空,而眼前的靜雲看起來的確不知情,他就不打算繼續在這里浪費時間了,決定順著從那棟宅子里搜出來的一些線索,再往外找。
靜雲听見他說的話後,心里一震,睜開眼看著幾個衣不蔽體,神色茫然,渾身是傷,沒人扶著站都站不穩的女子,可以想見她們遭受了怎麼樣的折磨。
她知道,自己不能用一句不知情就撇清關系。
就如眼前男人說的,她沒管好三清宮里頭的人,才會有人勾結惡徒,借著三清宮的香火興盛來隱藏惡行,把信徒做為獵物。
想起這一兩年來,宮里平白多出許多修行的女子,還有靜空常常以幫忙做法事為借口往外跑,她心中一沉。
她在夏侯彧即將要走出三清宮時將人攔了下來,「雖不知道那些人換到了哪里,可是今日靜空說要去距此不到五十里處的唐家村做法事,還說待法事結束時辰太晚,會在那里過上一夜。而唐家襯,從以前就听說不怎麼歡迎外人,只怕……只望施主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