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麼好,好得讓她都自慚形穢了,他怎麼能夠說自己不好呢?
夏侯彧定定地看著她,然後反握住她的手,一股淡淡的酒氣侵襲而來,卻是增添了不少暖眛的氣息。
「可是……我覺得好的姑娘卻想離開我,你說,我又該如何?」
他低啞的聲音勾著她的心,一雙深邃的黑眸彷佛要將她溺斃,讓她有種快要喘不過氣的感覺。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被握住的手如同火一樣的熱,卻不想也不能甩月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慢慢靠近,她繃緊了身子,感受到他的臉頰擦過她的,然後他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頸窩,她緊張得起了雞皮疙瘩。
「侯……侯爺?夏侯彧……」
「嗯?」他的聲音像是醉人的陳釀。
莫湘蕾覺得這男人大約是醉了,也只有醉了,這人才會像是變了性子一樣,才會發出這樣撩人的聲音……
她嘆了口氣,把人給放到榻上,他閉上眼,像是陷入沉睡中,可即使如此,緊皺的眉頭卻不曾松開。
她伸出手,想輕撫平他皺起的眉,卻又听見他顫三倒四的低喃著,「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入骨相思知不知……」
在他的夢里,他相思的是誰呢?
她怔著,不願多想,可看著他的眉眼,她除了心疼,還感到滿滿的酸澀。
「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她輕撫過他的臉低語著,訴說著自己心中的掙扎無奈。
若是能夠有個更平凡的出身,若是不曾有那些過去,那麼……她的心是不是也不會陷入如今這樣糾結的痛苦呢?
她沉默不語的坐在他的床榻邊守著,而他故作深眠,其實心中百轉千回。
第6章(1)
那一夜之後,莫湘蕾像是要躲著夏侯彧一般,借口要裁衣,在新房里忌諱,就搬出了新房住到後頭的屋子去,而夏侯彧也沒有說什麼。
這秋雨一下就下個不停,從早到沒個停歇的時候,而本來打算用最快速度忙完搬出去的莫湘蕾也就這麼一拖再拖,延宕了好些日子。
也幸虧手上已經弄來了不少銀兩,且還有不少活計做,光是老太爺老夫人還有夏侯彧三個兄長的衣裳,一人一套的話就有五套了,更別提這素服都是整套頭尾俱全的,她既然接了這活計,就沒想著隨便敷衍過去,直接讓人帶了布料進來,她仔細挑選餅後又買了不少的銀線好繡上花紋,就關在屋子里,一個人幾乎沒個停歇的裁衣制鞋。
日子眨眼而過,一下子就到了預定上山祭拜的時候,連著幾日的秋雨過後,這一日天氣雖還有些陰,但是已經比之前整日濕答答的感覺好多了。
莫湘蕾忙著收拾祭拜的東西,林林總總的,收拾了快半輛馬車,這還不包括之前早已經訂好的酥油,因為東西太大,早已經讓人先送去寺廟里,先讓廟宇里的師父們供上了。
收拾好了東西,莫湘蕾也沒見到夏侯彧,只有方圓在她要上車前,急匆匆的奔了出來。
「夫人,等等我,主子讓我跟著一塊去呢!」方圓喘著氣,手腳並用的一邊爬上了馬車的前頭,邊對她說著。
莫湘蕾皺了眉,她倒是不在意幾個人去,而是……
「你跟來,侯爺身邊不就沒人了嗎?」她知道侯府人口已經少到一個極致,他身邊只有一個小廝伺候,現在方圓不在,他的腿腳又不方便,要是想弄點吃的喝的或者是不舒服了,那又該怎麼辦才好?
方圓不好意思說,這差事是主子親自派的,說是自己腿腳不靈便,讓他跟著去看著夫人,因為那三清宮里人來人往的,就怕有不長眼楮的冒犯了她。
「還行還行!主子說去人這兒比較重要……我是說畢竟是老太爺和老夫人還有其它幾位爺的法事,自然是要慎重一點的,侯爺自個兒沒辦法去,自然是怎麼慎重都不為過。」方圓抹了把汗,好不容易把話圓了回來。
莫湘蕾想想也是,雖然還是有些擔心,可想起那一夜他醉酒後兩人之間的糾纏,終究還是沒說什麼,讓車夫直接駕車往城外的三清宮而去。
三清宮是城外小山上的一間宮廟,現任的住持靜雲法師據說講經或者是法事都做得挺好,也在京城大戶人家的圈子里頗有些名氣。
經常有人排隊等著讓靜雲法師親自操持法事,或是讓靜雲法師在佛前念上一卷經,感覺只要靜雲法師主持,就比旁人做了整天的法事還要有效果。
對于鬼神之說,莫湘蕾是半信半疑的,因為若真有神明,那她打出生就在那藏污納詬之所,後來又經歷了那樣的災難,卻不見佛祖垂憐。
可要說沒有神明庇佑,那後來她也不能接連遇上貴人,能夠活得比他人自在許多。
因此當她拈香站在神像前時,還是閉上了眼,真心的祈求著。
若有來生,願老太爺等人能夠投生在好人家,不說攀高位享大財,可至少一生平安和樂。
他們並沒有特別報上安樂侯府的名字,因為方圓說他主子的意思是,幾位爺和老太爺都是入了忠烈祠的,平日也都是在那兒祭拜,今日只是想替自家人做個法事,不需要那麼勞師動眾。
莫湘蕾上完了香,法事卻還沒有結朿,一時之間無事可做,就帶著一個趕也趕不走的尾巴,一起往後頭去看看。
三清宮比起皇家寺廟和有名的萬山寺景色自然是不如的,但仍有可看之處,後院一汪小潭邊上有幾棵未落葉的楓樹,紅燦燦的看著就格外喜人。
她細細的觀察著楓葉,想著下回刺繡也能夠多添幾筆新花樣。
只是這世間緣分就是那麼的巧妙,想見的人不一定能見,但是不想見的人卻往往總是冤家路窄。
級使莫湘蕾不識得迎面走來的年輕婦人,可光看婦人身邊的左書雲唯唯諾諾的樣子,還有另一個樣貌熟悉的婢女,她也馬上就猜到了對方的身分。
她一點也不想跟這一家子有啥牽扯,轉頭就想離開。
然而眼尖的左書雲也瞧見了她,她一直想知道莫湘蕾跟左家斷絕關系之後會過著什麼淒慘的生活,好不容易踫了面,哪里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唷!這不是那個瞧不上我們左家的莫姑娘嗎?」
一听到這刺耳的聲音,莫湘蕾就知道,今日是避不開一場仗了,于是她絲亳不畏懼的回頭望向三人。
蕭氏一听到自家那有點上不了台面的小泵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尖著聲音諷刺人時,就朝著莫湘蕾望去。
自家夫君在高中之前,曾經有一段從小定下的婚約她是知道的,可是自己這樁親事,不只爹爹滿意,就是她自己也挺滿意的,所以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莫湘蕾,但始終認為日後若是見著了,就貼補些銀兩,當感激她栽培了自家夫君也就罷了。
可沒想到成親當日莫湘蕾會來鬧,她想一個毀了容貌的老姑娘肯定對自家夫君無法忘懷,便連忙派了自個兒的貼身丫頭素月去處置,好好勸說一番,讓對方收下銀兩離開。
可沒想到素月回來的時候,說莫湘蕾極為貪得無厭,自視甚高,等听見她竟然就那麼把銀票撕了,本來對她的幾分愧疚,也就消逝得無影無蹤。
在蕭氏的想象中,莫湘蕾肯定是粗俗無禮,小家子氣得跟自家小泵子差不了多少,可沒想到今日一見,雖然看不清面紗底下的真容,但見她只穿著一身素淡的衣裳,頭發也只是隨意地挽起,沒有多余的金銀點綴,但那渾身的氣度和沒有半分差錯的禮儀,看起來就不像是一般村婦,反倒像是哪個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