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小女兒突然病了,還病得不輕,這才捉襟見肘,知曉銀子還是不夠用,只得父子倆想辦法掙點飯錢。
「大姊,簪子其實是金的,從前我讓櫻桃去請人做的,就想著藏私房錢讓你們都找不到呢。」那是她穿越過來後無聊,想到從前校對過的穿越小說里好像有人做過這麼個玩意,自己便也想試試,藏個銀票、情書小秘密什麼的也很有趣。
櫻桃是她的丫頭,大她五歲,兩年前贖身嫁人了。
「你讓我缺錢的時候把簪子賣了是不是?」這貪玩的妹妹呀!腦子也不知怎麼長的,老是弄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寧知秋頭暈的點點頭,居安思危嘛!她也沒料到有一天真能派上用場,「我的鐲子看起來是木雕的,其實也是上了色的,約七、八兩重的純金,換成銀子也有七、八十兩,我們到了流放之地也不會挨餓。」
寧知槿愕然地用濕帕子按按妹妹發熱的額頭。「你怎麼會想到做這些,平時比蟲子還懶得動……」
她是懶得動手,但有下人可使喚呀!「姊姊,你把銀票給爹換成散銀,一人身上放一些,每個人都有銀子就不愁了,還有財不露白,別給衙役們瞧見,不然又來討好處。」
他們的錢花在打點押送的官差身上不少,否則她病了哪能休息,早就拖著病體上路,連藥渣子也瞧不見。
「知道了,管家婆,快躺好養病,我們早一點到流放地就能早一點重新過日子。」
顛沛流離的日子她舍不得體弱的妹妹受,她打小沒過過幾日舒坦日子,別人玩耍時她只能看著,病懨懨的很羨慕。
「我才不是管家婆……」昏沉沉地,因為藥力發揮,寧知秋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沉睡。
第一章 閨女偷懶有理(2)
嗯,什麼味道?
好像是煙。
是錯覺嗎?這味兒越來越濃重了。
有點喘不過氣來的寧知秋忽地睜開雙眼,她鼻子塞塞地,感覺不太舒服,有股咳意一直要往喉間沖……
因為有了銀子,她用的藥自然也好上一些,病也好多了,寧錦昌又塞了幾兩銀子給官差,在驛站多住了兩天才啟程。
初初病愈的她身子還有些弱,拿了銀子的官差便睜一眼、閉一眼的允許寧錦昌用五兩銀子買了頭老驢子和半買半相送的破驢車,讓身子骨差的小女兒躺在上頭,一路往西行。
不過即便有驢車,有婦孺和病人在,還是走不快,預估還有七日才能到的流放地似乎遙如天際,永遠走不到。
她娘和她弟弟有時候走累了也會上來坐一坐,歇一歇腳,在官差臉色一變前又趕緊下車。
蜀道難,難上了天,山多地貧路難行,越往西邊走天氣越熱,把人曬出一身汗,盛暑的氣候連地面都高熱得燙腳,冒出氤氳的淡淡薄霧。
天一黑,又是夜宿驛站,這處驛站比先前的好上許多,似要接待準備上任的高官,處處可見用心,一共有三層樓。
寧家一行人是流犯,分配到的房舍自然是又小又破的下等房,不過對奔波已久的他們來說,有得住就不錯了,髒臭了一點又如何,也就住上一宿,隔日備點干糧好上路。
此時,說寧知秋是被熱醒的一點也不為過。
「姊姊,你醒醒。」
睡得正熟的寧知槿被妹妹推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天還沒亮,快睡,不然又要病了。」
「不是啦!姊,你聞聞是什麼味道?」她鼻子塞住了,聞起來不太靈,像煙味又不太像。
「哪有什麼味道,你作夢作懵了……」驀地,她推妹妹躺下的手忽地一僵,鼻孔翕張的抽了兩下。
「姊……」不太對勁。
太安靜了,靜得連蟲鳴蛙叫聲也听不見。
「噓!似乎是煙味……」時有時無,一絲一縷。
「是不是哪里著火了?」天干地燥,很容易卷起焚風,要是沒及時阻止,一不小心就釀成火災,火一燒起蔓延開來,燒不盡的野火無法撲滅,只好等大雨來澆熄。
「你在房里待著,姊去瞧瞧。」寧知槿放心不下睡在另間屋子的爹娘和兄弟,鞋子一穿便開門要走出去。
「姊,真有火燃著了,別忘了咱們家的毛驢和驢車,你讓所有人都在驢車等著,別走散了。」大火一燒便會慌張,人一亂就會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胡亂沖撞,火燒不死人反而被踩死了。
「你喔!人都快顧不得了還管驢子……」她邊說邊往外走,看看左右,又瞧瞧前方是否有火光。
姊姊一走,在屋里的寧知秋也難以入睡,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將少許的細軟收拾好,往腰上一系,坐著等姊姊的消息,她想就算有火也會很快就撲滅,畢竟今兒個除了他們一家入住外,還有一位返京述職的官員及其官眷,有的是打火的人手。
可是她猜錯了。
等著等著,屋內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起先她以為是天氣熱的緣故,再加上不知哪兒起火了,難免熱了些,但是等一波一波的濃煙飄進屋子,她才驚覺不對,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煙,根據她的現代常識,死于火災的人們多數不是燒死,而是被活活嗆死的,即使不死也會傷及肺部。
思及此,她的危機意識倏地飆高,毫不猶豫的想沖出門口好逃生,先逃出去再看情況。
只是門一拉開,金紅色的火舌朝她最在意的臉面直撲而來,嚇了一跳的她只好趕緊關上門,往回縮,等人來救。
同時,她也想著自救的法子。
這屋子是專給犯人、犯眷住的,因此窗戶都做得高,而且窄小,長得瘦小的寧知秋不夠高,構不上窗子,更別提爬到窗口爬出去了。
很遺憾的,此路不通。
她看了又看,唯一的出路竟是眼前的那一扇門,而她僅剩的生機是昨夜姊姊怕她渴,特意用十文錢跟衙役買來的一壺茶,茶水雖冷了,卻足以讓她浸濕帕子捂住口鼻。
唉!她又要死一回了嗎?
前一世是過勞死,而這一世是懶死,她一直希望擺月兌長姊的責任,做個什麼也不用做的小老麼,受盡寵愛,如今她得到了,也如願了,老天爺決定收回她的命,重歸幽冥。
「里面有人嗎?」
咦?她好像听見聲音……
盡量把身子放低的寧知秋已經出現輕微的缺氧現象,高溫之下,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的帕子已被茶水泡過好幾回,眼看著壺底就要見空了,她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她相信在這樣的大火中,不會有人冒險相救,人都是愛惜生命的,大難來時當然逃得越遠越好。
「有沒人在?出聲應一句。」
是幻听嗎?還是瀕死的渴望。「我……我在……」
不管是不是真的,寧知秋拿開帕子高喊了一聲,但隨即被沖入喉口的濃煙嗆得連連低咳。
對生死她已經很隨緣了,大不了再死一回,說不定她能穿成武媚娘,做一回則天女帝。
「你在哪里?」
「我在這里。」
驀地,寧知秋忽然笑出聲,她想到男人騙女人的一段話——女的問「你在哪里?」男的回「我在你心里。」女人听了很少不動容,傻傻地便被騙了。
「你這是在苦中作樂嗎?」居然還笑得出來。
看到一雙小舟似的皂靴,身子半趴在地面的寧知秋往上一瞧,她只看見一雙筆直的長腿。「你是來救我的嗎?」
「你想被救嗎?」男人低啞的嗓音道。
「想。」誰不想活?
「好,你跟在我後頭……」
皂靴的主人被拉住褲管,他感到腳下一重地低頭一視,面露不耐。
「我……腳軟。」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