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別被金鳳仙給迷昏頭了。」
「怎麼又扯到了鳳仙?」
崔守仁比了個請的手勢,把趙文睿給請進了廂房,而後開始寬衣解帶。
「你在做什麼?月兌什麼衣服?你是大男人,別想叫我也為你負責。」
崔守仁不理會他的嚷嚷,把外衣褪下後轉過身。
趙文睿看到他的背上是一條條未愈合和新結痂縱橫交錯的鞭傷,他猛地倒抽一口氣,隨即想起了他之前身子不適……
「你哪來的鞭傷?」
崔守仁穿上了衣服,回道︰「看了之後只覺得怵目驚心吧?」
「那是的。」
「大人,那天小月會撞見卑職赤果著上身,是因為卑職正在上藥,而卑職之所以會受傷,是大人進京去見楊大人的那段時間,卑職在路上被幾名歹人給擄至一間破廟鞭打導致的。」
「這不像遇上劫匪受的傷,倒像是有人尋仇。」趙文睿緊緊皺起眉頭,這麼大的事兒,崔守仁怎麼都不說?他到底是招惹到了什麼人?
「不是尋仇,是想教訓卑職,那些歹人把卑職的衣服月兌了狠狠的鞭打,嘴里說的盡是些下流骯髒的話語,他們說要讓卑職這副身子再也不能勾引男人,要讓卑職的男人見到背上的傷就倒足胃口。」
趙文睿十分錯愕,視線帶著不知該如何看待他的尷尬,「你……喜歡男人?」
「卑職不喜歡男人,而是卑職常與一名男子在一起,惹來嫉恨了。」
「你常和誰在一起?我怎麼不曾見……」趙文睿終于听懂了崔守仁的話,他憤怒地握緊拳頭,不相信有人敢如此膽大妄為。「有人懷疑我?」
「是,那人懷疑卑職是大人的男寵,還說有人付錢讓他們教訓卑職,要侵辱了卑職的身子,讓大人從此對卑職失了興趣。」
「你被……」若崔守仁因為他而受此凌辱,趙文睿怎麼也無法彌補他所受的傷害。
「大人放心,除了這些鞭傷,他們什麼也沒留下,畢竟若不好男色,就算卑職長得再美,那些歹人也辦不了事。」
趙文睿這才稍微放心了,但崔守仁畢竟還是因為他受了傷,他不能饒過對方。
「是誰指使的?」
「卑職只能想到一人,事後也與她對質了,她老實說了是她做的,但也嘲笑卑職沒有證據。」
趙文睿直覺問道︰「是金鳳仙?」崔守仁與金鳳仙交惡,而且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之人。
「是。」
「你該告訴我的,就算沒證據不能治她的罪,我也會想辦法把她趕出去。」
「卑職不能告訴大人,因為卑職知道大人會為了卑職懲罰金鳳仙,但她是楊大人派來的眼線,卑職得留下她。」
「這又是為了什麼?」趙文睿難掩驚訝,他一直都知道父親想將他牢牢掌握在手里,卻沒想到金鳳仙竟是父親的人,但她既然是父親的眼線,那更留不得了。
「大人,知道誰是眼線我們才可以防,您要是趕走了金鳳仙,明天還有第二個金鳳仙,只要大人與她保持距離並確保您正在進行的計劃不被她知道,那她留在府中並不是壞事。」
「你是怎麼知道她是眼線的?」趙文睿不傻,崔守仁話中有話他听得懂,只是需要時間分析,想到了自己本來胸有成竹可以參知府鄧鄞山一本,卻中箭落馬被調派到仁遙縣……「我來這兒就是她所害?」
「是,卑職循線索查到了金鳳仙的身上,暗中查探了她往來的書信,發現她與楊大人有聯絡,這才猜出了大人對付鄧知府失敗是因為她泄露機密。」
「連楊大人都要害我?」
「大人,您當然得出頭,但楊大人希望您出頭是因為他的提拔,怎能讓您因為參了鄧知府而打響名號?若大人是楊大人提拔的,楊大人才可以一輩子將大人掌握在手心里。」
趙文睿心寒冷笑,他覺得自己好可悲,什麼人都可以背叛他,但他沒想到居然連親生父親也會背叛他。
「大人……」
「這人世間……竟連父子親情都是假的。」
第5章(1)
趙文睿來到仁遙縣後,還真的從上到下都得罪了。
每天都有人來縣衙滋事,而官差都不予理會,就算理會了,也只是意思意思把人趕走,沒有打算要抓人。
有時官差會因為趙文睿的命令抓一、兩個人交差,但趙文睿一問案便知道都是一些被煽動的百姓,真正主使的人根本沒抓著。
也不知是不是當時辛小月的要求他听了進去,最後,他總是簡單地罰他們一個月勞役就放人了。
趙文睿只得先大力整頓衙門內部,他知道這是長年下來的惡習,怕是縣衙里的官差都被收買了,知縣一任只有三年,但縣衙里的差役們個個可都是土生土長的。趙文睿先是以增加守備為由招聘新官差,再讓崔守仁暗中留意誰辦事不力,然後一舉把那些怠惰貪懶的官差給換了,一方面拔除惡瘤,一方面殺雞儆猴。
留下來的官差怕自己沒了差事,再也不敢怠惰,在抓了幾個每日到縣衙滋事的主使者後,縣衙前終于平靜了下來,再也沒人敢去搗亂。
況且輿論不是只有那些大商號能操縱,崔守仁也可以,他不相信官邸原有的奴僕,只相信趙文睿帶來的一些家僕,他要那些人去散播趙文睿挑那些小商號的原因,就是不想再讓那些大商號成了專辦,要與縣衙配合承辦,人人有機會。
雖然是制造出了正面的評論,但或許大家還在觀望,因此承辦慶典的商號還是一直沒個著落。
再下去會耽誤了豐安寺慶,于是趙文睿親自來到豐安寺想與住持商討,哪知住持本就是看淡紅塵的出家人,認為對豐安寺來說,熱鬧的活動根本不是必須,若趙文睿為難不辦也可以,豐安寺上下都不會有所怨懟。
「但本官身為知縣,不可不為百姓著想。」
住持倒也淡然,沒有堅持己見,「趙大人能如是想,實是百姓之福,貧僧相信願與縣衙配合的商號不是沒有,只是趙大人初來乍到,還得不到他們的信任,怕真出了頭還是沒得到承辦的機會,白白得罪了那些大商號。」
「本官定會處理好此事,不讓豐安寺慶受了影響。」
住持領著趙文睿來到寺前廣場,那里四散著一小群一小群乘涼休息的人,大多數是男子,只有唯一的樹蔭下坐著幾名女子,男女衣著款式相同,顏色不同。
「這些人是……」趙文睿好奇地問了。
「他們是在寺慶時跳祭天祈福舞的人,如今該是排練中的休息時間。」
「祭天祈福舞?」
「是的,這舞是敬天地的祥瑞之舞,每年精選女舞者三名、男舞者十五名,報名者十分踴躍,據說舞者能為自己家中長輩帶來福報。」
趙文睿點點頭,看來這豐安寺慶還真有不少熱鬧的節目,他雖對這些節目無感,但熱衷的人想必不少。
「評選舞者及教授是由豐安寺來辦理嗎?」
「趙大人說笑了,豐安寺中盡是僧人,哪里懂這風花雪月,是每年輪流由縣城里的仕紳自各地聘雇來的樂團所教授,甚至還成了各家仕紳互相較量的機會,但只要能為人心帶來撫慰,豐安寺都樂見其成。」
說來這豐安寺根本只想自己關起門來辦寺慶,倒是那些俗人們把寺慶變成了一出可笑的鬧劇了。
但住持說的話趙文睿是認同的,只要能撫慰人心,這些節目是否真能讓神佛開心賜福,倒不是那麼重要了。
「住持,本官想四處走走,若你有事要忙就盡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