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怒意,沉聲道︰「你最好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要不然你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東伏羲掩住眼中翻滾的情緒,微微地看了父親一眼,「她身上不是表妹的木蓮花味道。」而是淡淡的香雪球味。
「女子身上的香氣換來換去,就你瞎鬧騰,莫名其妙!」
新娘子一听見東王爺站在她這邊,見縫插針地提高了哭聲。
哪里知道東伏羲轉過頭來陰惻惻地道︰「妳敢插嘴,小心我拿針縫了妳的嘴。」
新娘子嚇得趕緊用雙手摀住自己的嘴,眼中閃過害怕和一抹不甘心。
「你這孩子……」東王妃有些無奈,但當中並沒多少責怪的意思。
要說東伏羲今日會養成京中霸王的個性,也不能全推到皇帝和太後身上,東王妃也是個幫凶。
她就只有東伏羲這麼個孩子,只怕給的少了,加上她個性溫柔平和,在外人看來是她識大體,說難听點卻是軟弱無能。
雖然東王爺能夠不時鎮壓東伏羲那恣意張狂的性子,但男人整天在外,哪有時間緊盯著家中的一切?東王妃又是那種性子,因此效果甚微。
第一章 大喜之日出大事(2)
東伏羲掐了掐手心,感覺到疼痛時,才把心里那股瘋狂想殺人的沖動壓下來。「她不是阿娑,她是舒婆舞那個臭女人。」
什麼?!
東王爺和東王妃齊齊震驚。
新娘子本來已經漸漸恢復血色的臉蛋,在听見東伏羲的指控後,褪成了一張白紙。
「乖孩子,妳告訴舅母,妳伏羲表哥是胡謅的,舅母讓妳舅父打他一頓給妳消消氣。」東王妃是知道兒子平常不太可靠,但今天是什麼日子,平時他對延安絕對不是這個樣子,這事著實古怪,只能從媳婦這邊下手。
新娘子抬臉時情緒已經恢復平靜,「舅母,我是阿娑,您一定要替我作主啊!」
東伏羲目光掃過來,忽然對她凶戾一笑,「阿娑?」他這一笑,笑得屋子里的人全身發冷,心里都咯 了下。
難道他身上的病還沒好,嚴重到連自己最喜愛的表妹都認不得了?
眾人都以為東伏羲要做出什麼令人害怕的舉動,然而他卻是轉頭就走。
他沒看見矢口否認、試圖粉飾太平的新娘子,在眾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時候,清澄如水的眼眸轉為陰森,雙眼里滿滿的都是怨恨。
等東王爺和東王妃追出去,東伏羲已經不見蹤影。
東王爺叫來門房,口氣怎麼也好不了,「世子去了哪里?」
撇下一屋子的客人已經夠失禮了,內院的事要是傳出去,趕明兒皇兄又要找他問話了。他上輩子到底欠這臭小子多少,這輩子還都還不完?
門房嚇得兩腿跟面條似的,站都站不直,硬撐著一口氣道︰「說是去寧馨長公主府。」先前他多嘴問了世子那麼一句,差點挨一腳。
東王爺仰天長嘆,「備馬。」
「王爺,妾身……」東王妃也想去。
「府里不能沒有人,本王去把那臭小子追回來,而妳去將太醫們都請過來,萬一……呸呸呸!」他這不是在咒自己的兒子嗎!
東王妃一臉憂心忡忡,「王爺是擔心他的病沒好透?」
「總而言之,等我把那臭小子抓回來再說,讓屋里那些客人統統回去吧,告訴他們本王改日再登門致歉。」
身為王爺的他,往來的皆是皇親國戚,這會是一下子把臉都丟光了。本來是樁大喜事,怎麼會搞成這樣?
「妾身明白。」也只能如此了。
「世……子?」
本來候在東王爺和東王妃身邊跟裝飾沒兩樣的門房和丫鬟、婆子們突然驚恐地尖叫,接著就像退潮的海浪般一個個逃之夭夭,生怕慢一點就會被馬蹄踏成肉泥。
那些下人只想著逃命,連主子都顧不上了。
這真的一點都不能怪他們,的馬蹄聲響起,挾著狂風暴雨之勢而來的,是大家都以為已經出門去的東伏羲。
東王爺還來不及讓人把他攔住,東伏羲已經騎著馬掠過他們夫妻,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耙在東王府內跑馬的,除了東伏羲也沒有別人了。
沒等東王爺與東王妃理出個頭緒,瘋狂的哀叫聲又夾雜著馬蹄聲迎面而來。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新娘子被挾持在馬背上,姿勢難看,瘋狂尖叫,不斷擺動身軀,連落了繡花鞋都不自覺。
東伏羲把新娘子綁了出去。
東王爺和東王妃見事態越來越嚴重,把府中的事交給管事全權處理,夫妻倆連忙讓人備車,一同追出去。
沒有人敢偷看東王爺和東王妃的臉色,唯一共同的想法是—— 這下要出大事了。
寧馨長公主府中,因為是嫁女,客人並沒有男方多,加上寧馨長公主和舒談向來低調,來往走動的人家不多,吃過宴席後,客人們客客氣氣地聊了幾句便走了大半,剩下一小群也準備告辭。
與會的眾人都看得出寧馨長公主和舒談有些強顏歡笑,寧馨長公主更是形容憔悴,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臉上不見嫁女該有的歡欣鼓舞,那股說不出來的愁緒,旁人看在眼里不覺得有什麼。
畢竟嬌養了十幾年、如珠如寶的女兒嫁作人婦,那種失落感和不舍,做過父母的人都能體會一二,更何況寧馨長公主說延平郡主不小心病了,為人父母的自是會操心煩惱了。
門口最後幾位客人都已經上了馬車,豈料這時街上傳來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只見紅雲般的影子飛也似的直奔過來,馬背上的人居然是應該在東王府洞房的新郎和新娘。
坐上馬車的貴人掀開車簾頓時看傻了眼,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臂下挾持著新娘子的東伏羲飛縱下馬背,然後就把那個名義上已經是世子妃的女人隨便推往下人堆里,疾風般迅速地來到寧馨長公主和舒談面前。
他雖然無法無天慣了,但是對于延安郡主的爹娘,該盡的禮數他不會忘。
然而見完禮,他才不管是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就道︰「姑母、姑父,阿娑在哪里?」
寧馨長公主看著鬢亂釵斜、哭哭啼啼的女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唇顫了顫,神色委靡,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舒談見狀,趕緊握住她的手安撫她,侍候的嬤嬤們也過來扶著。
她抖了抖唇,「怎麼……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舒談輕拍妻子的肩以表安慰,並對著東伏羲道︰「世子,有話進屋里說吧。」
他是個敦厚可親的人,對東伏羲向來不錯,東伏羲再橫也不會不給他面子,況且他還是自己心愛之人的爹。
于是一行人進了府邸,吩咐管事送客。
那些想一探究竟、看八卦的人只能失望地離開。
令寧馨長公主夫妻想不到的是,東伏羲前腳剛進長公主府,後腳東王爺和東王妃也來了。
丫鬟剛剛奉上茶,茶香濃郁,可誰也沒那心思去品,花團錦簇、裝飾精致的正廳靜得連根針掉落地面都能听見。
寧馨長公主沒追究她如花似玉的女兒去了一趟東王府怎麼就弄得這般狼狽了,只讓丫鬟們帶女兒下去梳洗更衣,好好歇上一口氣再過來。
畢竟有苦難言、心虛理虧的是他們這邊。
東王爺雖然知道今日之事有異,卻還是壓著兒子的頭,非要兒子為方才大庭廣眾之下的魯莽給寧馨長公主和舒談道歉。偏偏十七歲的東伏羲個頭已經和他差不多了,這動作做起來便有些不利落。
他皺著眉道︰「這個不肖子太亂來了,好端端的喜事鬧得家宅難安,回去我一定把他關起來讓他好好反省,給皇妹和駙馬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