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接下來要談的事,不適合她听。」
「侯爺是要問那匹黑駒是不是我騎走的?是我沒錯。至于在馬市那兒想帶走豆豆的也是我的人,這兩件事豆豆都曉得,是不是呀豆豆?」
豆豆望著娘親的笑容,也笑開了花,童言童語的回答。「小黑跑得快,蘭蘭都跑輸它喔!力淵也跑得快,那個元繼叔叔都追不上他。」
符彥麟這下臉都黑了,在那個林子里搶他的馬、暗算他、打他一拳的女人,誤然是她。他想發飆,但一見到豆豆的笑容,卻又發作不得,只能把拳頭握得喀吱響。
「你會武功?」
「咦?侯爺不知道嗎?」
她這是明知故問,他突然覺得有些頭疼。這女人怎麼可以笑得這麼狡猾,他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看清過她。
「你……」
「侯爺餓了吧,我去廚房看看準備得如何?侯爺跟咱們母女一塊用膳吧。」說著牧浣青站起身,走時還不忘把豆豆塞給他。「煩請侯爺先幫我顧著女兒。」
符彥麟懷里驀地被塞了個小家伙,想說的話再度卡在喉間,渾身的氣勢好似被壓制著,半天發作不得。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豆豆,豆豆也看著他,孺慕之情盡在水汪汪的眼楮里。
符彥麟的拳頭握緊了又放開,放開了又握緊,最後還是敵不過懷中這軟綿綿的觸感。他太稀罕這個女兒了。
牧浣青一出了屋子,臉色立即沉下來。她知道此時不能大意,符彥麟有權有勢,他若想治她,她努力的一切都將白費。她看得很清楚,他喜歡豆豆,唯一能壓制他的只有女兒,而她也沒打算分開他們父女,她只希望符彥麟可以看在女兒的分上,不要做得太狠絕。
既然該來的避不掉,她便見招拆招,沒什麼過不去的。她是牧浣青,是大草原的女兒,才不跟他計較過往那些狗屁倒灶的事。
牧浣青讓人開了兩個灶,讓外院的廚子張羅豐富的飯菜去喂飽符彥麟帶來的那些手下,又吩咐內院的廚娘準備道地的菜色,還宰了一只雞,而她也親自下廚炒了幾樣菜,備了大餅和面食給一家三口享用。
用膳時,牧浣青把女兒抱在懷里親自喂食,符彥箭則在一旁沉默的看著。
這頓飯菜雖不如京城府里的精致,卻勝在有一種道地粗獷的美味,他一邊吃著,一邊看著她喂豆豆,豆豆則是一邊吃著娘親給的吃食,一邊瞄著爹爹。
每當對上爹爹的目光,豆豆便笑眼盈盈,符彥麟也因為女兒的笑容而不至于刁難她娘,這頓飯食因為有豆豆在,倒是吃得十分順當。
用完膳後,牧浣青讓人把膳具撤下,接著送上香茗。
豆豆畢竟還小,忽然多了一個爹爹,她還處在擁有爹爹的喜悅中,吃飽後便開始纏著符彥麟,黏他黏得緊。
「侯爺先喝杯茶,我去看看管事打理得如何?今日人多,我不盯著,怕有不周之處。」
符彥麟不點頭,也不搖頭,甚至不置一語,神情始終淡漠。牧浣青也不計較,低頭又囑咐女兒。「豆豆,你好好陪著爹爹,別頑皮,知道嗎?」
豆豆開心地點頭。「豆豆陪爹爹,娘放心。」說時兩手已經攀上符彥麟的頸子,把瞼兒往她爹臉上蹭,就像蘭蘭每回用馬臉蹭她娘撒嬌一樣。
牧浣青輕聲一笑,向侯爺福了福身,人便出屋了。
符彥麟心知這女人是故意用女兒來纏住他,打的主意便是想把先前奪馬之事給揭過,偏偏她還不掩飾,面對他冷眼瞪視的面孔,她依然維持言笑晏晏。
這女人騙了他不止一回。從她嫁給他,她就瞞著自己會武功的事,之前還瞞著她的身分,搶他的馬,打了他一拳,讓他全身不能動彈的躺在地上,一直等到手下發現狼狽的他,現在又瞞著女兒的事。
他的怒火憋了好幾日,直到終于逮著她,她卻想息事寧人,假裝沒這回事?也未免想得太美了!
為了豆豆,他可以不計較她的冒犯無禮,但是劫馬一事卻不能不管;在豆豆面前,他可以維持她的面子,但是在豆豆看不到的地方,他就不客氣了。
趁著豆豆被紀嬤嬤帶去如廁符彥麟在廊前逮著總是借口忙碌而避開他的牧浣青,二話不說,大掌扣住她的手腕脈門,預防她逃跑,將她拉到假山一旁,同時警告其他僕人。
「給本侯全部退下!」
僕人們卻沒有馬上退開,而是看著他們的女主子。符彥麟怔住,繼而眯起危險的銳眸。
若非牧涼青很清楚知道符彥麟並不喜她,否則就憑他這舉止,她都要懷疑他想對她做什麼呢。
「大家都退下吧,我和侯爺有事商量。」她對眾人發了話。
眾僕一听,這才退下,待只剩下他們兩人後,符彥麟回頭盯住她,唇角勾起笑,笑意卻沒進入眼底。
「你的僕人倒是對你忠心。」他看得出來這莊子里的僕人對他僅止于表面的恭敬,當自家主子面臨危險時,這才看出他們效忠的程度,並不因為他是鎮遠侯而有所畏懼。
從這點看來,她收服人心的本領很有一套,讓他頗為高看。
「侯爺挑人,不也是看對方的忠心程度?我這些僕人不過是些升斗小民,哪比得上那些跟著您出生入死的將士?」
「哼,看不出你這張嘴挺會說道。」
「我說的是實話,不是我自夸,對于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
符彥麟冷哼一聲,也不跟她羅嗦,單刀直入地質問。「你把馬藏到哪了?」
「什麼馬?」
「別跟本侯裝蒜。我可以不計較你偷馬一事,但事關朝廷,你若不想禍及所有人,便把馬交出來。」
「侯爺,你說錯了,偷馬的盜匪已經被您派兵剿了,我只是去帶回自己的馬。那匹黑駒是我用三千白銀去買來的,買賣的契書已經被盜匪弄不見了,但是賣主那兒還有一份,當初銀貨兩訖,寫得清清楚楚,侯爺若不信,我可以將那賣主找來作證;更何況我損失的可不止一匹馬,而是十五匹,除了黑駒,其他十四匹馬都被侯爺沒收了,所以說到搶馬,侯爺才是把我的馬搶走了,我可是損失不小,侯爺您說說,我這筆帳該怎麼算?」
她毫無畏懼地迎向他的目光。若不是當初他來壞事,她也不會與他對上,馬賊被他剿了,功勞是他的,她得到什麼?不但屬下受傷,還損失了十四匹價值千金的好馬,她都沒跟他計較了,他卻敢來跟她討馬?
不過沖動不能解決問題,所以她在說這些話時是好言好語的跟他解釋,鎮遠侯總不至于仗勢欺人吧?
符彥麟沉著瞼盯著她,听了她這席話,他沒說同意,也沒否認,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一個軟糯的聲音傳來。
「你們要親嘴嗎?」
兩人皆是一驚,同時低頭往下看去,不知何時,豆豆已經站在他們旁邊,正仰著小臉好奇地盯著他們,而她的驚人之語霎時令兩人表情扭曲。
親嘴?他倆像嗎?
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彼此的臉靠得太近,只顧著對峙,都忘了保持距離,兩人幾乎是同時退後一步。
符彥麟擰眉,抿著嘴不說話,牧浣青則是輕斥女兒。「胡說什麼,誰教你這話的?」
「是蝴蝶叔叔說的,他說爹娘是夫妻,夫妻都會親親,你們要親親嗎?」小豆豆很好學地追問。
又是蝴蝶叔叔?
牧浣青被女兒說得尷尬,不禁生起了惱怒。到底是誰亂教女兒,她一定要查出來嚴懲!
「蝴蝶叔叔是誰?」符彥麟沉聲問。
小豆豆立刻指著停在樹上的那只蝴蝶。「蝴蝶叔叔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