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講得那麼隱諱,沈亦帆也听明白她又在思考關于他性向的事了,「說好不再提了。」
他們是好朋友,他為什麼硬要一個人自苦?唐芊愛更加不舍他了,「亦帆,就讓大家誤會我們在談戀愛吧,好嗎?」
「芊愛!」沈亦帆輕喚,「其實我……」或許是酒精作祟,也或許是情境使然,他忘情的捧住她的臉,「對我來說,那不是一個誤會。」
听听他說這是什麼傻話?唐芊愛心疼到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傻亦帆,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你會痛苦一輩子。」她不是那個世界的人,但她看過影片、書籍,要逃避為世人所不容的愛戀,勉強自己配合世人的眼光,最後只會逼死自己。
他究竟是哪里說錯了、做錯了,才會讓她看不見自己愛她的心?沈亦帆感覺好挫敗,萬萬沒想到自己努力將近一個月,她竟然還處在誤會中,用說的她又不相信,難道真要他和她滾了床單,她才願意相信他不喜歡男人?
見他欺近自己,唐芊愛冷聲制止,「不可以,你這麼做只是在欺騙你自己,沒有任何意義。」
唐芊愛知道,沈亦帆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乎外界的眼光,相反的,他十分顧忌世俗,顧忌到不敢勇敢追求自己的愛情,他那日對她說他的感情世界一直是空白的,她當下想得太簡單,以為她可以幫助他尋覓到一份至真至善至美的愛戀,但是她不能,因為他在逃避,他根本沒有勇氣跨出第一步,所以她只能為他心痛,只能陪伴他繼續在這條不見天日的漫漫長路上走著。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沈亦帆痛心的問。
可在唐芊愛對他的性向已深信不疑的情況下,她又怎能不听岔他的意思?
「我相信你,亦帆,遠遠超乎你的想象,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誤了自己的一生,因為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永遠都不想失去的知已。」
像是怕他懷疑自己對他的真心,也像唯恐自己以後再也沒機會和他深談這方面的事,唐芊愛又說︰「我是可以和你做一對假夫妻,生孩子也可以,但那不是你要的幸福、不是你真正的幸福,我幫你成全了全世界對你的要求,那你呢?你最後會剩下什麼?只是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
沒有用,就算他和她發生了關系也沒有用,怎麼會這樣?聞言,沈亦帆驚愕不已,他茫然的垂下雙手,直想找個人求救……大姊!他必須去找大姊談一談。
「不好意思芊愛,我想我還是回家睡好了,再見。」
唐芊愛也不留他,看著他倉皇逃離的背影,她心中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但生性樂觀的她,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從挫折中振作起來。
亦帆現在沒勇氣去愛,不表示他永遠沒勇氣去愛,她會陪著他等到那一天,他一定會破繭而出的,他一定會!
她這麼堅信著。
沈家位在北市近郊,是一棟三層樓的花園別墅,屬歐風建築,偌大的庭院里有小橋流水、有花草樹木、有涼亭假山,是一個非常適合外拍的地點,是以,沈若彤偶爾會帶攝影團隊來此取景。
深夜,沈亦帆的房間里,在听完弟弟的戀情簡介後,沈青嵐氣定神閑的分析道︰「你利用芊愛誤會你是同志的事接近她,這確實是一個又快又好的方法,但你這麼做也等于在你和芊愛之間設下一道防線,阻隔了你和芊愛的情路。」
「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因為你不夠了解芊愛。芊愛會吸引你,是因為你發現在芊愛的心里住著一個小女孩,她單純、善良、熱情,在她把你視為知已,以及認定你是同志的前提下,你說,她怎麼可能懷疑你說的每一句話?又怎麼能不設身處地為你著想?」
「你越疼她、越寵她,她就越想為你這個好朋友兩肋插刀,你覺得你在向她表達自己的愛意,但是很抱歉,她不是一個笨蛋,所以她可以為你不一的言行找到很多合理的解釋。」
「例如?」沈亦帆插口問道。
「例如你拒談同志的事,她可能會解釋成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一個同志,例如你說你的感情一直是一片空白,她可能會解釋成你在乎外界的眼光,所以不敢勇敢去愛,例如你說你想和她談戀愛,她可能會解釋成你是無法面對現實,才會想用這種方式來逃避一切,還要我再舉例嗎?」
「不用了。」大姊說對了,芊愛的表現確實是這樣的。
沈青嵐歇了會才又道︰「亦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你讓芊愛太愛你了,愛到她寧可犧牲自己的名譽,也不要你放棄你自己。」
這是贊美嗎?沈亦帆苦著一張臉,後悔死自己的自作聰明,「那我現在該怎麼挽救?」
其實很簡單,只要她在芊愛面前替弟弟說幾句話,就可以翻轉局面,但這樣她就沒有好戲看了,所以她暫時還不想這麼做,還有……哼,雖然他是她的弟弟,但芊愛可是她的愛徒,才個把月他就想抱得美人歸,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大姊!」沈亦帆等不及的喊道。
這聲叫喚打斷了沈青嵐的思緒,「鐵杵磨成繡花針,你就和芊愛慢慢磨吧。」
說完,不負責任的走人。
「大姊。」沈亦帆跳腳,覺得大姊根本就是在耍他,「那你也要教我怎麼磨啊?」
沈青嵐腳步不停,「你是同志嗎?」
「不是。」
扭頭送給弟弟一個微笑,沈青嵐不再回頭。
這是什麼意思?沈亦帆滿腦子問號,當下報仇似的撥出一通電話,叩韓司浚過來幫他解惑。
听好友訴完苦後,韓司浚受不了的回道︰「拜托,做人不要那麼貪心,我和嵐兒耗了十五年,你還不滿一個月,她就愛你愛得連身體都可以奉獻了,你還想要怎樣?」
你累了嗎?听完好友的高見,沈亦帆的腦海不覺飄過這句話,害他好想給韓司浚一瓶提神飲料喝喝,「你確定你剛剛有認真在听我講話?」
「當然。」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有很認真的在听他講話,韓司浚接著回答他的疑惑,「簡單來說,嵐兒說那句話的意思就是,既然你不是同志,你就不要做一個同志。」
啊、啊、啊!彷佛一群烏鴉從沈亦帆頭上飛過,他的眼楮也在同時間露出陰狠的凶光,「你這樣叫解釋嗎?」他想殺人了。
雖然老婆有用眼神交代他不要長舌,但是,韓司浚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得罪小舅子比較好,因為他還想留在這個家里當一個幸福的女乃爸。
「亦帆,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當初是怕嵐兒不相信我,所以我才不敢跟她說我愛她嗎?」見他點頭,韓司浚接著又說︰「後來嵐兒告訴我,她當時也是愛我的,但她以為我不愛她,我們因此分開了近十二年。是不是很好笑,我們原本可以擁有那十二年,卻錯過了。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當時勇敢一點,不要顧慮那麼多事,我和嵐兒的未來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韓司浚看著沈亦帆,語重心長的又說︰「你不是唐芊愛,你知道自己是誰,不要把焦點放在那個誤會上頭,你就是被她那些錯誤的想法牽著走,才會綁死自己,到天覺得自己的愛情危在旦夕。
「你和我同樣愛上了那種很堅強、很果敢、很獨立的女人,但你和我不一樣的是,你已經有勇敢追愛的本錢。」韓司浚接著以一個反問做為結尾,「亦帆,當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你愛她,你覺得她還能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而不產生動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