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武義侯府如今最缺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一個女主人……
「楚姑娘……不,秋雨,你能……」雖說婚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道陽就是覺得眼前的姑娘是個有主見的,若不經過她的同意,就算打動了楚富貴也無法抱得美人歸。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可惜才說了一半,門外就響起馬蹄聲陣陣。
轟隆隆,猶如夏日驟雨般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迅速碾壓過來,蓮生白著小臉從樓上沖下來,眼里的驚恐在油燈下分外明顯。
道陽心疼得厲害,伸手要抱妹妹,怎知蓮生卻直接沖進楚秋雨懷里,他尷尬的收回手,模模鼻子,心里越發愧疚。許是他不在的這些日子,一大一小兩個姑娘沒少這般相依為命吧,以至于在妹妹心里,他這個哥哥都沒有嫂子可靠。
嫂子?
道陽挑挑眉毛,心里突然為了這兩個字甜蜜起來,忍不住嘴角也高高翹起。
楚秋雨低聲安慰了蓮生兩句,想了想才對道陽道︰「怕是先前那些人尋仇來了,你若是有把握解決,不如多等一會兒再出去。」
道陽听得疑惑,但也點頭應了下來。
面館外,一隊兩百人的騎兵已經整齊集結,帶兵的統領是個三十幾歲的大胡子,不知是不是為了威懾面館眾人,迅速包圍了面館,任憑騎兵們扯著馬匹嘶鳴。
初春的夜晚格外安靜,這般吵鬧的動靜很快就引得周圍的牧民披衣出帳篷來探看。
棒壁驛館的二樓里,青雲只探頭看了一眼就驚叫一聲縮了回去,嚇得正要出來的楚東升趕緊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听著是馬隊的聲音啊!」
「哎呀,別問那麼多,趕緊拾掇東西銀子,跟我回娘家躲躲!」
說著話,她就飛跑去收拾細軟,那副麻利的樣子根本不像懷孕幾個月的婦人,簡直比武人的身形都利落。
楚東升想起上次媳婦兒躲回娘家的原因,立時臉色也是變了,跑去窗邊看了一眼,果然樓下一群黑壓壓的騎兵,手里的長刀反射著清冷月光,讓人心底生寒。
他扭頭就要下樓去看老爹和妹子,冷不防卻被青雲抓住袖子,惱怒罵道「你干什麼去,還不跟著我趕緊逃?你不要命了?!」
「那是我爹和我妹妹,我跑了,他們怎麼辦?」
楚東升掙扎著就要離開,青雲急得撒了潑,罵道︰「那個該死的小狐狸精,平日在老爺子跟前攛掇著老爺子偏心也就算了,如今還要帶著全家跟她沒命嗎?我要走,我害怕,我要回娘家!」
「好,要走你走,我是楚家人,我不能走!」
楚東升難得硬氣一次,扭頭就下了樓,留下青雲扯著脖子喊——
「你走了,咱倆就完了。和離!你們楚家死光了也同我沒干系,不要去趙家找我!」
「行,和離!我們楚家不連累你。」
楚東升的聲音遠遠傳來,氣得青雲踩腳,拎了包只趕緊也下了樓。
敖近的牧民本來還猶豫是不是要過去面館看看,突然見到青雲找過來很是驚奇,但看在二兩銀子的情面上,很快就牽了馬送她回趙家。
楚秋雨剛去後邊看了自家老爹,生怕他焦急擔心,沒想到白胡子老頭兒,也就是道陽新認下的義父沈老爺子很是有心,已經陪在老爹旁邊說著話了。
兩個老人家,一個是年輕時候上陣殺過敵,一個是混跡江湖,閱歷豐富,說起話來居然很是投緣。楚秋雨見狀放了心,給兩老張羅了一些茶水點心就回到前邊。
楚東升拎著柴刀匆忙過來的時候,就見道陽喝著茶水,妹子和蓮生則吃著瓜子,不時說笑兩句,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好像門外那些包圍面館的騎兵不存在一般,一時間,他反倒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楚秋雨見到大哥這副模樣,趕緊笑著把他拉到桌邊坐下。
「大哥,我大嫂呢,是不是嚇到了?」
「哦,她啊,我們方才和離了,她帶著細軟回娘家了。」
楚東升還有些懵,听得妹妹問,順口就應了,末了回過神來怕妹子擔心,趕緊又添了一句,「她這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妹子別擔心。倒是你們……外邊那些人怎麼辦?」
楚秋雨心里偷偷嘆氣,她方才攔了道陽一會兒,就是想在大難臨頭的時候試試人心,沒想到自家大嫂還是第一個逃走了。
說實話,她一直不喜歡這個大嫂,也不願意大哥一直被大嫂壓制著,沒有主見不說,跟家里也不同心。
如今,不管一次還是兩次,大嫂都不能同患難,想必大哥再蠢笨,心里多少也留了些怨氣吧,只要以後不被大嫂牽著鼻子走,她就沒有枉作小人,白費心機。
「大哥別擔心,道公子已經恢復了爵位,外邊這些人很快就會退走。我擔心爹那里,不如你去守著爹和沈老爺子吧,這里有我呢。」
「真沒事?」楚東升狐疑的掃了一眼道陽,見他只穿了一身普通的棉袍,頭上插了木簪,雖然依舊俊朗剛毅,沒了當日初見的落魄,但這也絕對不是新任武義侯的富貴架式啊。
這人不會是騙人的吧?
楚秋雨看得好笑,自家大哥一向憨厚,想什麼都表現在臉上,惹得道陽尷尬的咳了又咳。
楚秋雨搶了大哥手里的柴刀放到桌上,推著他往後走,安慰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一切交給我。」
楚東升倒是清楚自家妹子的本事,于是心里再疑惑也只能挑開門簾去尋老爹了。
第十一章騎兵包圍面館(2)
此時,面館外的騎兵們卻好似示威上了癮,那大胡子統領高聲呼喝道︰「面館里的人听著,給你們一刻鐘功夫出來磕頭認罪,否則別怪本將軍大開殺戒,一把火燒了鋪子!」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一眾騎兵們都是舉手里的刀槍高聲附和,頗有氣勢。
屋里,道陽放下手里的茶碗,眼里閃過一抹鄙夷,「這些蝦兵蟹將,也不過是嚇唬老百姓最拿手罷了,真上了戰場怕是第一個尿褲子。」
說罷,他許是覺得在姑娘家面前如此說有些粗俗,趕緊起身補救道︰「你們安坐,我出去處置一下馬上回來。」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一眾騎兵們正拍馬屁拍得熱鬧,冷不防見到面館的大門慢慢打開,都是下意識停了下來,弓箭手甚至已把箭支搭在弦上,畢竟他們得到的消息是這面館里藏了一個擅使毒藥的江湖匪類、一個罪臣逃犯,還有狠毒的女魔頭,簡直是龍潭虎穴一般,否則他們早就直接沖進去打砸了,哪里還會如此嚇唬個沒完。
道陽施施然跨出門坎,雙眸冷冷掃過一眾騎兵,嘲諷道︰「邊疆不平,諸位不去保家衛國,如此興師動眾圍捕百姓,真是好氣魄啊!」
那領頭的大胡子統領皺了皺眉頭,他雖然長相粗豪,心思卻細,眼見道陽如此模樣,完全不似逃亡的罪囚那般狼狽,不禁心里犯了嘀咕。
「道公子,在下敬佩武義侯的勇武忠誠,但上峰有命,在下不得不遵從,得罪了!」說罷他拱拱手,轉而就要讓手下上前抓人。
道陽卻是冷笑,接著從懷里掏出巴掌大小的一塊令牌。
即便月光清冷,暗夜昏沉,但令牌的金光還是晃得眾人有些發怔。
「金牌?」
大胡子統領有些遲疑,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大步上前,仔細辨認後立即撲通跪下。
「末將金旭,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自家統領如此模樣,他身後的兵卒們自然也不敢怠慢,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趕緊跳下馬,跟著跪了一地。「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