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還沒說完,白天成氣急敗壞地沖上前打了她一巴掌。「你在胡說什麼!」可是當他看到她的淚水後,也對自己的沖動感到震驚及後悔。
餐廳里陷入沉重的寂靜,白隻看見父親眼中的傷痛,也感受到嚴薇顫顫落淚的心傷,她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肯定會讓情形更糟,旋即起身離開,她快步走著,強迫自己將所有的壞情緒壓抑住,不讓淚水潰堤得難以收拾。
她打開大門,忽地寒風襲面,她冷不防打了一陣哆嗦,方才來時穿的大衣不知被妹妹放去哪兒了,現下她若再回頭只會讓場面更為難堪,她咬著牙穿上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去。
正當她邁過庭園走出鐵鑄大門外,一股力量突地將她往後扯住,她步伐踉蹌,不明所以地瞪著緊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掌。
「你想讓自己腦袋清醒一點也不是這種做法。」
低沉的嘲諷聲輕揚在因寒流來襲更冷清的街巷,情緒惡劣的白隻在意識到是嚴讀之後正欲回嘴,突地一陣溫暖將她密密實實地包覆住,她驚愕地看著那一雙大手為她妥妥貼貼地披好大衣,話全堵在嘴里說不出來。
「你想折磨自己就算了,要是感冒了,你媽肯定會更自責。」嚴讀的語氣清清冷冷的,而且意有所指。
「我媽?」她抬頭瞪向他,一瞧見他嘴角噙笑,滿腔的哀怨憤怒再也忍耐不住,她握緊雙拳激動怒問︰「我媽是誰?!我媽是那個說在我二十五歲生日就會來接我回去和她一起生活的簡竹萍!我媽是那個失約又不肯和女兒一起生活的簡竹萍!她會自責嗎?你說,如果我感冒生病了,她會自責嗎?!」
他低下頭與她一雙怒紅眼眸對視。「你媽是嚴薇,你媽嚴薇會自責。」
白隻暴跳如雷,駁斥道︰「你仔細听好了,我媽叫做簡竹萍,她說她會在我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來接我!她答應過我的,可是她失約了!她……失約了。」陷在混亂世界里鑽牛角尖的她接近自言自語,根本難以接受期待了十七年的約定,會在今日被她最親愛的母親摧毀。
「白隻,我姊養了你十七年,她不應該是你的媽媽嗎?」
他輕飄飄的問話,重擊著她破碎的心。
白隻掩面,失聲痛哭。「你走開!你走開……嗚嗚嗚……」她對無法回答他的自己感到無限失望。
「回家。」嚴讀態度強硬,拉著她的手便要往屋里頭拖去。
「我不要!我現在不要回去!」她哭得崩潰,奮力抵抗。「嚴讀,放開我!我不想進去,那不是我的家!」
「那是你爸媽給你的家,回去。」他的態度不容反駁。
白隻激動哭喊,「那是他們自己要給我的,但那一直以來都不是我想要的家!」
終于,她掙月兌了嚴讀的強勢箝制,倉皇逃離。
第2章(1)
白隻看著手機里數十通未接來電,不知該先回誰的電話。
逃離那個家之後,她只想把自己灌得爛醉,什麼都不願再細想,但她萬萬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不想面對現實,而讓現況膠著在更可怕的窘境里。
「我真的沒有對你做什麼,我在夜店遇到你,看到你猛灌酒,似乎喝醉了,才把你帶走,後來你吐了一身,我身上也都是你的嘔吐物,所以才會……」唐應理坐在沙發上抱頭解釋,神情滿是懊惱。
白隻以指月復揉壓著泛疼的太陽穴,將手機隨意拋到一旁。「所以呢?你不知道我妹的電話?不會通知加莉來嗎?」
他煩躁地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加莉對我們的關系一直很敏感……」
她打斷道︰「就是因為我知道,你才更應該在第一時間通知加莉。」
但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多的怪罪也無法挽救,她嘆了口氣,一股深沉的無力感令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現在的狀況。
唐應理是她的前男友,她不知道她和他為何會走到今天這狼狽的境地,也不明白為什麼她與好友的關系竟會為了一個男人決裂至此。
她看著手機顯示的時間,十一點四十五分,她的二十五歲生日還沒有過完,今年的生日還能夠過得有多糟糕?
叮咚!
房間門鈴乍響,坐在沙發上的唐應理跳起身,以為是老婆回心轉意,飛也似的前去應門,卻沒想到佇立在門外的是他意想不到的訪客。
白雪將震驚目光由唐應理赤果的胸膛挪至床上的姊姊身上,她飛奔到床前,仔細又小心翼翼地瞧著姊姊的神情變化。「姊,你還好嗎?你離家之後我們一直很擔心你……」
白隻臉色慘白,雙肩頹垮。「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加莉姊通知我們的。」白雪指了指身後,壓低嗓音又道︰「她還請小舅幫她打離婚官司。」
聞言,白隻渾身緊繃,呼吸一窒,她將目光移向門口,看到那抹熟悉的修長身影不疾不徐地邁入房內,來到床邊,男人眼神覆霜,讓她心髒一抽,下意識抓緊棉被,她想著,倘若他說出任何惡毒的話,她一定也能夠挺過,這沒什麼的,反正今天已經過得很糟糕了。
嚴讀瞥了一眼她隨意拋在床上的手機,淡淡地問道︰「沒看見我打的電話?」
白隻愣住了,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瞬間啞口無言。
「是沒看到,還是不想回?」嚴讀隨興地坐在床沿,修長雙腿交迭,當他的視線與唐應理別扭的眼神交會後,他嘴角一撇,語氣謙和有禮但態度卻相當強勢冰冷,「那袋衣服拿去穿,就請你先行離開吧。」
唐應理匆匆拿起方才被嚴讀隨意丟到地上的那袋衣物,快步走向浴室。
白雪一听,這才猛然回神,趕緊從拎在手里的紙袋掏出衣物。「姊,你還是先把衣服換上吧。」
白隻見嚴讀壓根不在乎她的回答,也就沒將他的問話擺在心上,她掃了一眼正垂頭喪氣走進浴室的唐應理,本就十分低迷的心情變得更加沮喪。
白雪見姊姊低頭不語,垂落的長發幾乎掩去半張臉,讓她看不清姊姊此刻的神色,她伸手替姊姊將滑落的右邊肩帶拉好,至少讓姊姊在小舅面前不必如此狼狽。
嚴讀眉頭蹙起,不悅地問道︰「打電話給你為什麼不接?」
白隻垮著臉,想起了男人偏執的程度,倘若自己再天真的認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回答,那就大錯特錯了,于是她干脆地回道︰「我在夜店喝酒,太吵,沒听見。」
嚴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再問︰「那之後看到了,怎麼沒回電話?」
「我才剛看到未接來電,你們就來了。」頭痛欲裂的白隻希望坦白從寬,免得他又拐彎抹角地講話揶揄諷刺她,今天已經夠糟了,她不想再听見任何落井下石的冷言冷語。
「原來如此。」嚴讀突然湊上前,皺著鼻子嗅了嗅。「看來你喝了不少。」
對于他突如其來的靠近,白隻差點要倒抽口氣,這個男人從小到大給了她相當大的壓迫感,要不是此刻兩人中間還隔著白雪,她應該會壓抑不住想把他推開的沖動。
嚴讀肆無忌憚地伸手撩開她的長發,瞇眼看清她此刻相當難看蒼白的臉色。「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何加莉對唐應理一直懷有疑心,還長期派征信社的人跟蹤抓奸,恐怕你早就被撿尸強暴了。」
白隻用力拍開他正在玩弄自己發絲的大手,怒瞪著他。
「怎麼,我說錯了?」他感覺到手背微微的刺痛,不以為意地輕笑,見她惱怒得說不出話來,他的笑意加深幾許,故意溫柔的低聲囑咐,「所以說,以後小舅打電話給你一定要接,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