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嗎?」他問。
「沒、沒有。」她靜靜的喝茶,低著頭,小口吃了點心,腦袋里轉著,京城應該沒什麼事發生吧?他看來一切都好。
她再喝口茶,心思重重的抬起頭,驀地對上他的視線,這才發現他的眼眸帶著濃濃笑意,她一愣,「怎麼了?」
他嘴角微彎,伸出手,拉開袖子,露出手臂上早已結疤的咬痕,「我想請問大師,近日可還有劫難要注意?」
所以那件事真的有發生?她臉色微微一白,「你沒有什麼事吧?」
他搖頭,「沒有,若非芸兒姑娘的示警,也許此刻,我也無法坐在你面前。」
她大大的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他笑得愉快,沒錯,他是沒事,不過再過不久,京城就會有樁自負惡果的丑聞傳出來,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他收回手,再指指自己的俊美面容,「還有什麼是我要小心注意的?」
她尷尬的看著他,放下手上的杯子,「我……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能有那種算命能力,現在暫時沒有。」
「那就言歸正傳,我要去查件事,需要你幫幫忙,就當作是回報上回的救命之恩,如何?」
他在此處跟監某人已久,他這幾日離開後,在鎮州布局的下屬通知他一個好消息,皇上要他辦的事已有重大進展,他只要再丟餌,就能釣到大魚,而這個傅原本的設定就是個少女,他也已有人選,只不過在與阮昭芸相遇後,他只想讓她來當這個關鍵人物。
「要我幫忙?」她愣住了。
「對,不會太難,你要扮演驕縱的主子,我是你百依百順的貼身隨從,時間最長不超過一個月,當然,你的安全絕對無虞。」他黑眸閃閃發亮,話中有話,還很犯規的靠她更近。
見這張靠得更近的魅人俊顏,她益發緊張、慌亂,不過這樣她就臉紅心跳,還要相處一個月?不行!不是她不想幫忙,而是她不能跟他有太密切的接觸,她無法忘記上一世他是因她而死,她不想冒險「我、我可、可以拒絕嗎?」她困窘的結巴。
他濃眉一蹙,「原因?」他不能說不失望。
她吞咽了口口水,「我是侯府閨女,本就不該在外拋頭露面。」
他笑了,「只要戴上人皮面具,沒人知道你是誰。」
她咬著下唇,「那如果……如果是我不想再跟你接觸呢?
他黑眸倏地一眯,「我讓你感到害伯?」「當然不是,只是我們畢竟還是陌生人。」她暗松口氣,很高興自己想到這個理由,他一直沒用真面目與自己相認,不是嗎?
「只因為我是陌生人?」黑眸灼灼,帶著她不容逃避的光芒。
「當然,我們一點都不熟。」她急急點頭。
他莞爾一笑,緩緩近身,「那如果我告訴你,真實我——」他一手模向脖頸,打算揭開人皮面具。
「其實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就是我還是個病人!」她突然急匆匆的打斷他,接著起身一福,拉起裙擺逃之夭夭。
秦子宸傻眼,他正要坦白身分,怎麼也沒想到阮昭芸竟然會落荒而逃。
他撫著下顎,不解的看著下方逃跑又急急返回叫丫鬟的阮昭芸,雖然說女人心海底針,但他的小貓咪從來都不難了解,也不是膽小表,那麼她是怎麼了?
這個問題困擾他許久,就連入夜後,某人依慣例與他會合,前去另一個山莊夜探,他仍不得其解。
沉寂的夜,林木蓊郁的山腰處,一棟黑瓦紅牆的宅第座落,侍衛來回巡視,戒備森嚴,就算是白日,來客也是坐著馬車直接進入高且厚實的大門內,離開時也是馬車直接駛出,讓人無法一窺到訪的人。
此時,六名護衛如常的提著燈籠巡視,在繞過主院後,再次消失在夜色中。黑暗中,兩個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開始行動,他們小心翼翼的穿梭在高大茂密的樹上,飛檐走壁來到一屋子,倒掛在廊上,清楚的看到屋內的情形。
「那家伙竟敢命令我!」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吹胡子瞪眼,對著前面一名中年男子拍桌怒道。
「他的確更得主子的心,郭老,你還是坐穩目前這個位置就好,別想對付他,那小子年紀不大,但論城府謀略,確非常人,難怪深得主子歡心。」中年男子嘆息一聲,顯然自己的地位也因為該人而連降幾級。
「那小子說皇上交付給秦子宸的在務可能就是沖著我們來的,這話可信嗎?」
老者突然又擔心起來。
「這消息恐非空穴來風,郭老還是派人吩咐下去,有些錢暫時別賺了,保守些。」中年男子沉吟了一下說。
老者點點頭,兩人放松下來,開始聊起了風花雪月,不一會兒,一輛馬車進來,不僅送來幾名春風樓的妓女,竟然還有貌似女子的男倌,就見中年男子立刻將漂亮男倌擁在懷里,狠狠的吻了下去。
「李大人,這小倌可不是李大總管,你別嚇壞他了。」老者邊說邊將個美人兒拉到自己腿上。
李應奇放開懷里的人,眼神閃爍的笑道︰「我就當他是,郭老,你是沒見過李衛,不然,你絕對會像我一樣,從見到他第一眼到現在三個月了,我腦海想的都是在對他做些邪惡事……」他邪魅的說了些讓人臉紅心跳的婬話,所有人頓時笑得花枝亂顫。
兩名黑衣人听不下去,在夜色掩護下以高超的輕功離開,進入樹林後,拉出兩匹藏匿的駿馬,上了馬背一陣奔馳後,來到一山頭上的木屋。
這時,看似無人的老木屋被點亮燈火,另外兩名黑衣男子走出來,向他們拱手行禮後,再度沒入黑暗中。
兩人走進屋內,一床一桌兩張木椅,另有一只老舊不新的衣櫃,家具十分樸拙筒單,最值錢的可能只有桌上那盞精致的茶具,木屋主人——嚴思平在桌前坐下,動作熟穩的拿起一個瓷瓶,微微頓了下,才打開瓷瓶倒出一些茶葉在瓷壺中,再提起桌旁一只以炭火溫著的熱水,沖泡而下,室內立即泛起一股濃郁茶香。
「沒想到舅舅也喝大紅袍。」秦子宸挺訝異的。
嚴思平腦海里浮現送這茶葉的女子,還有她嬌俏說著——「大紅袍昂貴又如何?不就是茶嘛,人生在世,有機會嘗試就喝,反正也沒要你付錢。」
「舅舅?」秦子宸難得的發現舅舅的眸中閃過一抹溫柔笑意。
這一聲,讓嚴思平連忙收斂思緒,不再去想那個動不動就跑到他這里來討杯茶喝的美人兒,他注意著壺中茶色,似乎又想到什麼,抬頭看著秦子宸,「舅舅這里不需要暗衛保護,你還是將人撤了。」
「不成,我們都做了偽裝,舅舅卻不肯戴人皮面具,我也只能用這種方法保護舅舅。」秦子宸會如此謹慎不是沒有道理的。
舅舅可以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包容與傾听讓他覺得自己並不孤單,並在無處可去時,可以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他能夠建立戰功,也是舅舅傾盡心力教導,讓他統領大軍沖鋒陷陣,成功擊退敵人。
他建立大功,得到皇上賞識,皇上要他秘密返京後,還刻意召了幾名要臣進議事閣,公開贊賞他這名年紀輕輕的小將,直言他將成為國之棟梁,還給了他象征如朕親臨的白玉佩,要他代替他探查民情,走訪大金王朝國土有無貪官橫行或民怨。
但秦子宸私下還拿到一封密函,他才知道皇上真正的目的是要他查辦大金王朝最大也最多分號的大圖錢莊,以及與之在來密切的各名特定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