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對這個兒子還是持保留態度,但願他能破繭而出,沒想到他第一回干大事,就干了讓自己難以容忍的大事,將他自個兒的後路完全斷絕了。
「朕想听你說。」
半晌,周啟曜充滿悲傷的抬頭看著父皇,「兒臣很後悔,應該果斷一點,將他們遷入九華山,至少可以保全他們的生命。」
餅年前,舅舅就察覺到異樣了,認為齊明聿日日入夜之後進宮有問題,提醒他當心一點,還說應該派人到慶豐府一趟,可是他覺得快過年了,父皇豈會在此時攪得朝堂不安,沒想到他失算了,父皇從來不是一個仁慈的帝王,應該狠的時候絕不手軟,要不二皇叔當初不會選擇詐死遁逃,因為二皇叔早就看透父皇,等皇祖父駕崩,父皇就會清算。
「你沒有其他話可說嗎?」
「事已至此,父皇要兒臣說什麼?」
他的路已經走絕了,說與不說有差別嗎?
「難道你連給父皇一個原因都沒有嗎?」
周啟曜嘲諷的一笑,「父皇會不知道嗎?二皇叔一開始找上兒臣,兒臣也是猶豫不決,兒臣豈能為了一個已死的謀逆之人背叛父皇?可是,父皇竟然特意給二弟挑了寧老將軍這樣的妻族,這不是擺明父弟經常向沈祭酒請益。父皇如此用心良苦的給二弟鋪路,只要不是瞎子,有誰看不出來父皇的心思?」
「所以,你就接受瑞王獻計,唆使你姑母去你皇祖母那兒出主意,甚至還下毒謀害沈祭酒的女兒,企圖破壞老二、老三跟沈祭酒的關系。」
略微一頓,周啟曜苦笑道︰「可惜,上天不站在我這一邊,竟然教沈祭酒察覺此事,將妻女送到鄉下,兒臣也只好接受二皇叔的建議,豢養私兵,二皇叔甚至還幫兒臣找到法子,籌措豢養私兵的銀子「你可曾想過,你二皇叔為何如此好心的幫你?」
「兒臣知道二皇叔對父皇有怨,二皇叔想利用兒臣對付父皇,使父皇難堪。不過兒臣豢養私兵,並非真的想謀逆,而是想給自個兒留個後路。」
周啟曜很了解自己,真教他謀反,他會害怕,可是又擔心步上二皇叔的後塵,因此二皇叔建議他在天皇地遠的祈州豢養私兵,給自己留後路,他深有同感。
聞言,皇帝冷冷一笑,「連自個兒被利用都不知道,你還妄想成就大業?」
周啟曜怔愣了下,「父皇這是何意?」
「你手上有多少藏私兵的莊子?」
「兒臣手上有十處莊子。」
「朕查到的莊子有三十處以上,這多出來的是誰的?」皇帝的眼神充滿憐憫,這個兒子實在太女敕了,「這會兒你應該明白了吧,瑞王建議你豢養私兵,目的不過是為了將他的私兵遷入大周,將來鼓動你謀反,由你為他打江山,惡名由你來承擔,而他等著坐收你的勢力。」
周啟曜久久無法回過神,難道他自始至終都是別人手上的棋子嗎?
「一個名義上早就死掉的謀逆之人,如何會平白無故幫你,難道你不奇怪嗎?你是朕的兒子,難道你承繼了大周的江山,他的怨恨就能平息嗎?」
雖然疑點重重,但他總覺得那些不重要,只想著二皇叔的提議是否于他有益。
「無論你相信與否,朕還未決定立誰為太子,你們終究太年輕了,連北夷和西戎有多強焊都不知道,朕只能讓老二跟你先擁有並駕齊驅的實力,讓你們在競爭中成長,再來決定誰更有能力承繼大周江山。」
換言之,他太過急躁了,這是想登上九五至尊過程中最大的忌諱。
是嗎?父皇偏心二弟,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可是在此爭執不下又有何意義,是他太急躁了……不,該說,是他太傻了,從小就听過二皇叔,知道他聰明絕頂,可惜太過耀眼了,連皇祖父二皇叔都沒看在眼里,終于惹來皇祖父的厭棄。
「朕要如何處置你?」
「父皇給兒臣一杯毒酒吧。」這會兒周啟曜倒是很果斷。
「你就只有這點出息嗎?」
周啟曜驚愕的瞪大眼楮,這是什麼意思?父皇要留他活命嗎?
「眨為庶民,去北燕州。」
周啟曜臉色一變,這不是比要他的命更令人難堪嗎?
「朕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是那些無辜受你牽連之人,朕于心不忍。當初齊家去了西北,世人皆以為齊家走到盡頭了,司是齊家卻在西北熬出頭,你皇祖父當初要朕去西北,不只是要朕見識戰場的殘酷,更是要朕學習齊家的堅忍不撥,你就努力證明自個兒也能像齊家人一樣,在北燕州那個堅困的環境活下來吧。」
皇帝起身走出宗人府的牢房。但願他能明白為父的心情,將他放逐到最艱困的北燕州,是真心盼著他活下來,相信將來無論哪一位皇子承繼大統,他在他們心目中不再是威脅。
正當皇帝在宗人府的牢房見大皇子,齊明聿已經領著安王府的侍衛隊圍困承恩寺,順利擒獲瑞王,隨後將瑞王押送到慶豐府衙的牢房。
大皇子由皇帝親自處置,瑞王當然是由安王出面解決。
安王在齊明聿的陪伴下來到慶豐府衙的牢房,兄弟倆隔著鐵欄桿相對,時間彷佛不曾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跡——一個恣意張揚,一個溫暖隨和,但是一樣的俊逸瀟齊明聿不客氣的用腳踢了一下周皓平,不要再當啞巴了,趕緊送人上路。
「我不懂二皇兄的想法,既然詐死逃出去了,為何還要回來?」周皓平真的不同于皇家的人,他喜歡安逸度日,不喜歡斗得你死我活。
「我不甘心。」
即使是一身僧人扮相,瑞王周皓允還是掩不住渾身散發出來的貴氣和驕傲,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處在何種環境,永遠自覺人一等,因此他無法委屈自己以死人的身分存在,他要活過來,再一次站在他被奪去的位置上。
「不甘心又如何?你已經失敗了。」
「若是再晚個幾年,情況就不一樣了。」
周皓允仔細盤算過,再過五年,他至少可以再培養出一支四、五千人的私兵,而且他在江州和蜀州已經找到機會,就要著手部署了……他真的沒料到皇上察覺得如此之快,轉眼之間藏匿私兵的莊子就被找到了,更難以置信的是,連他的藏身之處也被發現。
周皓平了頭,「你太小看皇兄了,總是覺得皇兄不如你,可是你從來沒想過,父皇決定太子人選時為何選了皇兄,而非你這個人人口中擁有驚艷之才的皇子?」
周皓允驕傲的揚起下巴,「父皇嫉妒我。」
周皓平不禁覺得很悲哀,「在二皇兄心目中,是不是覺得無人能與你相比?」
「皇兄確實比不上我。」
「我從來不覺得皇兄不如你,皇兄只是不像你凡事先想到利益。」
「你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當然偏袒他。」
「我曾听父皇說過,為君者無須擁有驚艷之才,但要有識人之明。自古以來,聰明的帝王無數,但是真正能贏得賢君之名的卻是少之又少,這是為何?無非在于是否能識人、用人。」
「若是我坐上那張龍椅,你如何知道我識人、用人不如皇兄?」
齊明聿原本不想介入兩兄弟之間的口水仗,可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告訴某人實話。
「瑞王爺,今日你能辯贏安王爺又有何意義?我說白了,就是再晚上三、四年,私兵從六千增至一萬兩千,你依然擺月兌不了失敗的命運,為何?這要怪你自個兒眼楮不好使,找上大皇子這樣的人合作,本事沒有,實力沒有,還妄想成就得了大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