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瀾回房後,交代服侍他的小廝道︰「鳳喜有傷在身,你回珍瓏軒去,讓木管事派個伶俐一點的丫頭過來。」這里畢竟不是自個兒的地方,他不好隨意使喚這里的下人,只好從珍瓏軒里調人過來。先前鳳喜還未回來時,他便有意搬離趙府,住到珍瓏軒去,但趙楠貞一再挽留,他盛情難卻這才留下。
「是。」
小廝應了聲,轉身正要出去,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什麼,出聲把人叫住。
「等一下,還是我親自過去一趟。」不久後,封清瀾從珍瓏軒帶回一只玉鐲和一個僕婦。
他讓帶回來的那名僕婦先留在外頭,自個兒輕聲走進鳳喜房里,站在床榻旁看著她的睡顏,他輕輕抬起她的手,將帶回來的那只羊脂玉鐲小心套進她腕上。
鳳喜是習武之人,警覺性自然比常人高,有人踫觸她,即使熟睡中也會驚醒,不過現下靠近她的人,身上傳來一股令她安心的熟悉氣息,她直覺這人不會傷害她。
因此她並不像往常那般倏然驚醒,而是緩緩從沉睡中睜開眼,發現是自家少爺,她想坐起身,卻被他制止了。
「別起來,閉上眼,好好歇著。」他低柔的嗓音帶著絲疼寵般的誘哄。
「是。」她听從他的話,柔順的闔上眼。
隱隱察覺到彷佛有人在撫模著她的發絲,那撫觸好溫柔好溫柔,她安靜的閉著眼不敢動。
須臾,她隱約感覺到少爺似是走了,想睜開眼,但這時濃濃的睡意再度席卷而來,眼皮頓時沉重得再也撐不開。
封清瀾離開房間後一交代那名僕婦,「鳳喜現下睡著了,你別進去吵她,這幾日你小心照顧她,知道嗎?」
「是,奴婢會照顧好鳳喜姑娘。」
第4章(1)
鳳喜這一睡,直到翌日清晨才醒來,她起身,瞥見手腕上多了只瑩亮溫潤的玉鐲,不由得怔愣住。這只玉鐲是哪來的?
苞隨少爺多年,各種珍寶她見過不少,自然看得出這只玉鐲是由上等的羊脂玉所雕,價值不菲,可怎麼會在她手上?
對了,她記得少爺昨日似乎來過她房里,難道……這玉鐲是少爺給她的?
少爺送她玉鐲,她心中自然歡喜,可卻有些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這麼做?
還來不及細想,一名端著水盆的僕婦走進房里,看見她醒了,笑道︰「鳳喜姑娘早。」
「你是?」
「少爺吩咐我來照顧鳳喜姑娘。」珍瓏軒孚城里的木管事是她的姊夫,因此瀾少爺昨日讓木管事找個人過來照顧鳳喜時,她姊夫便向少爺推舉她過來。沒想到少爺還找了個人照顧她,鳳喜心頭一暖,點點頭,漱洗後便往外走。
僕婦急忙問,「鳳喜姑娘要去哪?。」
「我去少爺那,你不用跟著來。」
「那我去幫鳳喜姑娘拿湯藥和早膳,待會鳳喜姑娘回來好吃。」
「嗯。」她漫應了聲,腳步不停。
來到他住的寢房前,看見一名小廝端著面盆準備進去,她上前說道︰「讓我來。」
「鳳喜姑娘受了傷,還是讓小的來吧。」
「我的傷不礙事。」她主動接過面盆,不讓他有拒絕的機會。
小廝見狀,也不同她爭,替她推開房門。
走進去,看見少爺已起身,她朝他福了個身。「少爺。」
「我不是讓你這幾日好好養傷、不用服侍我嗎,你這是做什麼?」見她端著面盆進來,封清瀾忍不住蹙眉輕斥。
鳳喜將面盆擺在架上,臉帶笑意回道︰「奴婢做慣了事,讓奴婢躺在床上不動,委實待不住,況且只是服侍少爺,也不是什麼粗活。」
他仔細望了望她的氣色,發現確實比昨日好了些,這才緩下語氣,「這些事先讓阿壽做,這幾日你只要好好養傷就好。」
「少爺,奴婢身上的傷並無大礙。」服侍他多年,早已成為習慣,只要她在他身邊,她便不想將這些事交給別人來做。
見她這麼堅持,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可是一瞟見她臉上的傷處,不禁又想起昨日與大夫的對話——
「你的意思是她臉上的傷會留下疤痕?」
「沒錯。」
「大夫,我要你用最好的藥為她治傷。」
「她這傷口太深了,就算用上最好的藥恐怕仍會留下傷疤。」
「真的沒有其它辦法消去她臉上的疤痕嗎?」
夫沉吟了下說道︰「听說宮中有種除痕膏,用來消除疤痕藥效很好,但這種膏藥只供給宮里的娘娘們使用,是不外傳的。」
聞言,他當即表示,「若是能拿到配方,你可有辦法配出來?」
「只要藥材齊全,老夫便能配出藥膏,不過它是否真有除疤的神效,老夫沒親眼見過,也不能確定。」
封清瀾琢磨著,待他的病和她的傷好後,他們到了京城,他會設法讓人從宮里弄到除疤膏的配方,也許還能讓人帶出一些除疤膏來。
見他盯著她受傷的臉看,她知道此刻自個兒的模樣不好看,急忙抬手遮住。
他握住她的手。「別踫傷口。」手被他握住,她的心震蕩了下,想縮回手卻又舍不得。
覺得自個兒有些唐突了,封清瀾不著痕跡的放開她的手。
他放開她時,她心頭不由得有絲失落,瞥見手腕上的玉鐲,她抬眸問道︰「少爺,奴婢手上這只玉鐲是您給奴婢的嗎?」
他頷首,溫聲道︰「玉能養人,你戴在身上,它能幫你養養元氣,有助于讓你早日恢復。」這只玉鐲是孚城珍瓏軒分號里最好的一只羊脂玉鐲,他希望戴在她身上,一來能護她平安,二來助她早日痊愈。
「多謝少爺。」鳳喜愛不釋手的撫模著玉鐲。想起一件事,她略略猶豫了下,啟口問,「听說少爺要同表小姐成親?」雖然昨日已听趙楠貞說了,但仍想再向他親自求證。
「嗯。」他低應一聲。
「少爺……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想娶表小姐?」那日來趙家時,他分明沒這個意思。
封清瀾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日前沉船時,我溺于江中,是貞妹救了我。」
他這麼說是想向她解釋他之所以娶趙楠貞的原因,希望她能諒解。
她怔了怔,少爺娶表小姐,是為了報恩嗎?
若是、若是當日救他的是她,而不是表小姐,那麼他娶的人不就……察覺自個兒萌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她暗自苦笑,她在想什麼,縱使當日是她救了少爺,那也是她應當做的,她竟還奢望少爺因此娶她?
她不敢再多想,伺候他漱洗完畢後福了個身,說道︰「奴婢去為少爺準備早膳。」
封清瀾沒有忽略她離去前那黯然的神色,眼神微斂。
他原本無意現下談論婚娶之事,卻沒想到客船會在朔江沉沒,打亂了他原先的計劃,在趙家以恩相迫之下,這才不得不答應娶趙楠貞為妻。
鳳喜前腳剛離開,趙府管事便領著兩人前來探望封清瀾。
「清瀾哥,听說你病了?」穿著青衫、模樣清秀的青年是封清祺,他是封辰剛的次子,一進來便關切的問道。
「已好些了,清祺,你怎麼會和子容兄一塊來這兒?」
「還不是爹日前接到你病了的消息,他擔心你,便差我過來看看,子容兄剛好也要返回撫州去探望他娘,路上遇見,听說你病了,便同我一塊過來。」
日前爹五十大壽,遲遲不見清瀾哥來,先將壽禮送到的車夫說他正在趕來的途中,但等了幾日都不見人,直到前兩日才接獲他出事的消息,不過爹在朝中有事走不開,便派他過來瞧瞧。
「清瀾兄,听說你搭的船撞上礁岩才導致沉船?」跟在封清祺身後走進來的是一名穿著藏青色長袍、一臉英武的莫子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