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她來到娘親的屋子里,母女倆頭挨著頭,低聲說悄悄話。
她告訴娘親袁湘琴的事,還說靠人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哪天軒轅祁把宅子收回去,或是新娶的夫人對她有意見,到時候全家跟著受苦,不如一切靠自己,想辦法先留個後路。
她還告訴娘親,改日以進香祈福為名,全家上佛寺住蚌幾日,相信郭燕和那些留下來的侍衛不會阻止他們。
等到了佛寺後,他們再偷偷把金子銀票和一些值錢的東西藏在那株白貓梧桐的樹洞里,萬一將來有一天,他們沒地方住了,便去樹洞里取錢財,再租一輛馬車遠遠離開此處,然後找一個城鎮住下,再叫大哥想辦法做點生意。
他們是商人起家,做生意有一套,就算賺不到抄家之前的財富,養活一大家子也是沒問題的,起碼不必看人臉色,過得心安理得。
安夫人知道女兒的顧慮是對的,男人三妻四妾,一時的榮寵並非終身的依靠,很快就同意了。
可安玲瓏沒告訴娘親的是,她要去救爹,之所以先藏好金子,也是為了防止自己萬一失敗,家人身旁起碼還有銀錢傍身,不至于流落街頭。
雖然她覺得有何關相助,這事應該不會失敗,但事先預防總是好的。
幾日後,何關終于給她答案。
兩日後是好時機,他會帶她進京城,救她爹出獄。
安玲瓏立即通知娘親去佛寺的時刻到了,並找郭燕告知此事。
冰燕心想大人交代過不用拘著安家人,若他們想出去走走,便護衛他們去,因此便同意了。
得了郭燕的應允,安玲瓏再度松了口氣。沒想到一切那麼順利,她趕緊和娘親兄長們把一應事物準備齊全。
自從被抄家後,一家人學了教訓,也被磨了性子,所有事低調再低調,做起事來更是十分謹慎,因此郭燕一時也沒看出安家人這趟出門有什麼異樣。
到了佛寺後,大伙上香祈福,一切都很正常。
在家人的掩護下,安玲瓏悄悄把東西一件一件的塞進樹洞里。
樹洞不大,但里頭的空間卻不小,加上他們準備的都是一些小型或好藏的物件。把這事辦好了之後,他們便在佛寺住一晚,打算明日再回去。
當日,安玲瓏用完齋飯,便謊稱累了,在天色未暗時,就先進屋休息。
當她一關上門,何關就出現了。
「走吧小玲瓏,此時正是好時機。」
「外頭都有侍衛守著,咱們出得去?」
「有本公子的障眼法,他們看不見你。」
安玲瓏恍然大悟,欣喜地點頭,忙去屏風後頭穿好衣裳,帶著已經備好的包袱和笠紗帽就要悄悄出門。
「笠紗帽不用戴了,有本公子的障眼法,沒人能認出你。」
這麼厲害?她點頭,把笠紗帽擱下,只背著包袱,悄悄開門出去。
這一路上,有何關指點,竟是無任何侍衛發現她跑出僧房。
「上馬。」何關說完,一匹馬竟悄悄地朝她靠近,停在她面前。
安玲瓏又是一呆,但只猶豫了下,便趕緊爬上馬背。好在從前師父教她騎過馬。
一坐上馬背,不用她拉韁繩,馬兒彷佛通人性似的,便主動往前邁步,帶著她安安靜靜地離開錦寺,朝下山的道路走去。
這一切竟容易得不費絲毫力氣,她輕輕松松地避開侍衛的眼線,直到她騎馬走了好一會兒,都無人追來,她才相信何關是真的把她帶出來了。
「何關,有件事我想不通。」
「喔?啥事?」
「既然你有本事用障眼法讓別人看不到我,又有本事控制馬兒來載我,為何一開始你不用法力護我躲避追捕,卻要我依靠軒轅祁?」她的聲音帶了點冷意,他明明能做到,卻瞞著她,她再度懷疑他的居心不良。
「切!這有什麼想不通的?當時我的法力不足,還是靠著你的心願逐步完成,才慢慢增加法力,現在才能使出這障眼法。」
安玲瓏被他說得一怔。隨心願完成而增加法力?是了,她一直知道何關的變化與她有關,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懷疑你,而是……我這心里總是不安,難免疑神疑鬼的,你別生氣,我給你賠不是。」
「小玲瓏還算有良心,罷了,也難怪你會懷疑,畢竟我是妖嘛,嘻嘻……」
她曾罵他是妖魔,見他現在說自己是妖來打趣她,讓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你不是妖,若真是妖,也是好妖,若能順利救出我爹,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你的,以後賺了銀子,布施救貧,為何關公子添功德。」
「得了,小玲瓏別打趣我,等事情成了,本公子任務完成,跟你的血誓就會解除,咱們的緣分也就盡了。」
安玲瓏听了,不禁有些悵然,畢竟她和眼妖也相處了一段日子,多少有些情誼。
「到時候你會去哪?」
「不知,肯定是到處去逍遙嘍。」
她沉默著,馬蹄聲達達,平穩地載著她往山道走,過了一會兒,她輕輕的開口,聲音如風吹送。
「到時候,我一定會想念你的。」
何關沒有笑她,只是化成一只蝴蝶,領著馬兒與她,在夜晚的山林間輕舞漫揚。
安玲瓏站在京中大獄的對街里,躲在石獅子後頭,瞧著門口那兩名看守的衛兵。
「他們真的看不到我?」這句話她已不知道問了第幾遍。
「若看得到你,守城門的衛兵怎麼沒攔你?你當那些人都瞎了,看不到一個女人騎著大馬從旁邊過去?」
第12章(2)
安玲瓏是在入夜進城的,她總算領教到何關的法力了,那些官兵一個一個檢查百姓的路引,沒問題的才放行。而她就這麼坐在馬背上,馬兒踏著悠閑的步伐,將她光明正大的載進城里。
經過官兵身旁時,她的冷汗都要掉下來了,卻發現真沒人攔她,她當時還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官兵連瞧都沒瞧她一眼呢。
有了何關的障眼法,安玲瓏在這京城里可說是出入自如,竟然不用戴笠紗帽遮臉,便能大搖大擺的騎馬往街上逛。
這種能在大街上自由行走,不必躲躲藏藏,害怕被人追捕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
想到這里,她又有信心了。
「嗯,我明白了,那……我走過去了?」
「去吧去吧,瞧你一向膽大,怎麼這時候卻畏畏縮縮的?」
「我這是謹慎嘛,因為事情太順利了,順利得讓我不敢相信我的願望就要實現了,有點像作夢似的。」
「切,少嗦,快去,我護著你。」
安玲瓏點頭,挺起身子,把馬兒留下來,自己壯著膽子往牢獄大門走去。就像她進城門時一樣,這些京中大獄的官兵各個都對她視而不見,看了也好像沒看到。她進了大門後,一路暢行無阻,沒任何人攔她,因為他們都看不見她。
「直走——向左——走到底向右——下石梯——」
安玲瓏听著何關的指令加快腳步,好在有他指引,讓她走得更順,很快就抵達關押父親的牢房。
「去拿牆上的鑰匙。」
安玲瓏立刻朝石牆上看去,果然見到一串鑰匙掛在那兒。
她悄悄走過去,同時瞄了獄卒一眼,見他突然打了個呵欠,然後就閉上眼,坐著往牆上一靠,似是睡著了。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但不敢出聲,伸手拿起掛在釘子上的鑰匙。
她打開牢房的門,趕緊上前。「爹爹,醒醒,女兒來敖你了。」
安平紹正睡在鋪著軟墊的石床上,突然被搖醒,見是女兒,開心地坐直身子。
「瓏兒,你來了?咦?現在是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