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三叔腳底下這雙靴子,和爹爹、二哥的那雙一模一樣,還有這身衣服……」衛金僖一頓,搖搖頭,「這衣服做得好差,一看就不是三嬸做的。」
所有人都用一直詭異的眼神看著衛旬。
氣氛僵持,衛旬看看自己的香囊和靴子,又看看眾人。呃,他該怎麼解釋才好?算了,還是別解釋了。衛旬忽然轉身,「我這就去伴駕了。」
衛康也回過神來,和陶氏交換個眼色之後,便跟了出去,兩人先後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衛金僖搖搖頭,「娘,是不是爹想多了啊?我怎麼覺得三叔他被三嬸制得服服貼貼?」
這下連陶氏都糊涂了。
她和侯爺也算是從小把衛旬拉扯大的,到現在他們還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家底。結果這才成親半年,他就把家當都交給了媳婦管?陶氏不禁露出抹笑容來,看來還真是侯爺想多了。
尾聲
衛旬一走十天,而十天之中程元秀一天也沒得安生。
衛家的女人們每天流水似的往她的房間里面送補品、送秘方,送溫暖、送愛心,努力做到心理、生理兩把抓,在治療好她身體疾病的同時緩解她的心理壓力,每天給她灌輸「孩子總會有的」積極思想。衛金勻、衛金梧這兩個已嫁為人婦的就更加大膽,直接來教導程元秀可以盡快受孕的房中術,總是害得程元秀鬧成大紅臉。
程元秀明白她們的心意,所以也從不推拒,只不過為了月復中已有的孩子著想,她還是會偷偷把那些受孕的補藥倒掉。
程元秀還沒看透衛旬的心思,卻看出了衛家人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在知道她可能不孕的情況下,也沒有放棄她。
可身為一個女人,最看重的莫過于丈夫的心思,所以程元秀雖說每天在她們的陪伴下很開心,可夜半無人時也難免會胡思亂想,她這樣隱瞞著懷孕的事來等待衛旬的反應,真的有意義嗎?就算衛旬對她只是一時新鮮又能怎樣?她難道還有反悔、反抗,或者重新選擇的能力嗎?若是看到了自己不願看到的事實,那也只是徒增傷悲罷了。
不知不覺,程元秀開始害怕知道衛旬的反應。
可不管她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十天轉瞬而過,衛旬回府了,他是以突然襲擊的形式出現的,秋狩還沒有結束,衛康也還在圍場伴駕,可他卻提前請旨趕了回來。其實若不是衛康堅持,他恐怕回來得會更早,因為在住進客棧後沒幾天,他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他沒見到聖旨,也沒接到口諭,而且還住在客棧里,這怎麼看也不像是秋狩該有的程序啊,再回想起臨行前家人奇怪的態度,他就更納悶了。
可他起疑沒多久,聖旨就真的頒下來,衛旬來不及細問大哥緣由就去圍場伴駕了。之後他幾乎每天都在思念程元秀,平時天天守著她倒不覺得有什麼,可驟然一分開就覺得哪里都不對勁。晚上沒人陪著睡覺,早上沒人侍奉著穿衣,回房也沒人等著吃飯……衛旬這時才明白原來程元秀已經成為了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患上相思病的衛旬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成日里蔫頭耷腦,打獵時最好的成果就是獵到了一只野雞,還是個沒成年的。
見他如此,連皇上都覺得奇怪了,忍不住多次向衛康確認,「衛侯,這真的是你的三弟嗎?」
衛康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復皇上。
到了第八日的時候,正在看著香囊思念程元秀的衛旬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之前就覺得臨行前家里人很奇怪,總像是在密謀著什麼,如今想想,他們該不會是想趁他不在把程元秀給搶走吧?呃,不過他們要怎麼搶呢?衛旬迅速搖搖頭,不管怎麼搶,有這個可能性都不行!于是他當時就待不住了,向皇上請旨要離開。
皇上對只能獵到野雞的他也沒什麼興趣,很大方地放人了。
而後衛旬日夜兼程地跑了兩日,終于在第十天回到侯府。當他殺回檄羽閣的時候,衛金僖正在房里陪程元秀說話,衛旬停在廊下,抬手對著門邊的婢女做了噤聲的手勢。
「三嬸,你都喝了這麼久的藥了,身體有沒有覺得發生了變化?」
「唔,好像是變得好了些。」
「真的嗎?太好了。」
「你今天給我送的是什麼?」
「這些都是抹在身上的,大姐托人從西域弄來的,今天大姐有事不能來,所以我就去她府上跑了一趟。听說這藥很管用,有很多不孕的女子,抹了它馬上就能懷上了呢。」衛金僖說完後臉色一變,立刻捂住了嘴,略有些驚慌地瞧著程元秀,片刻之後很小聲地說︰「對不起啊,三嬸,我說錯話了。」
「沒事,你說得也沒錯。」
「三嬸,你也不太擔心了,三叔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事……」
內室的門忽然被人大力地推開,衛旬大步地走進來,衣袂微揚,掠起了一股塵土味道,「可我已經知道了!」
房中的兩個人均是一愣,衛金僖立刻站了起來,「三、三叔!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衛旬陰著臉,「我回來得不是時候?」
衛金僖結巴了起來,「沒、沒有,我只是……」
衛旬的目光掃向桌上的瓶瓶罐罐,「這都是什麼?」
衛金僖道︰「這、這……」
他走上前,隨手抓起來一罐,然後目光灼灼地審視著衛金僖,「說!」
程元秀緩步走到衛金僖面前,擋住了衛旬的視線,「相公,你別嚇壞了僖娘。」
衛旬深深地看她一眼,「那你來說。」
程元秀已經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于是勻了勻氣,將有關自己不育的傳言、程家夫婦來拜訪的事都說了一遍。她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可心卻懸了起來,在說完的那一瞬才重重放了下來,砸得她心口發疼,程元秀抬眼,毫不回避地看向衛旬,「所以這些都是調理身體、容易坐胎的良藥。」
「哦。」衛旬點了點頭,低眸凝視著被他用力攥著的小瓶子,「我明白了。」
程元秀看著衛旬,等待著他的反應。
衛旬冷冷一笑,「我的老婆不能生育,可我自己卻不知道?」
衛金僖忍不住道︰「我們是怕……」
衛旬猛地抬頭,厲聲打斷她,「你們?有你們什麼事!」
他抬手一丟,手中的瓷瓶從衛金僖的臉側險險地飛過,嚇得她驚呼了一聲,不過衛旬的咆哮遮過了她的聲音,「誰允許你們給她灌這些湯藥的?這都是什麼玩意!」
他回身,將滿桌的瓷瓶掃到地上,嘩啦一聲響,衛金僖索性嚇得捂著耳朵蹲了下來,程元秀忙蹲過去摟住衛金僖。
衛旬像是真的動了氣,「老子不在家,你們就這麼折騰老子媳婦。」
衛金僖真是要委屈死了,淚汪汪地抬眼,「我……」
衛旬怒道︰「不許頂嘴!」他掃了眼程元秀,「你別護著她。」
程元秀知道衛旬在氣頭上,也沒有再勸,只是低聲對衛金僖安撫了幾句,然後揚聲道︰「頌安,來送僖小姐回去。」
衛金僖抽抽搭搭地隨著頌安走了出去。
衛旬還沒解氣,剛想追上去攔住就被一雙柔軟的小手拉住了胳膊,「相公……」
衛旬火大地轉過身,「程元秀,你……」身後的程元秀痴痴地瞧著他,一雙星眸溫柔得要沁出水來,衛旬一愣,火氣頓時就消了三分。
程元秀沒有放開他的胳膊,走近了幾步,「何必這麼罵僖娘?她們都是為了我好。」
衛旬余氣未消地瞅著她,「她們就算喂你毒藥,你都覺得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