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只猶豫了一會兒,就又把手壓了上去,反正嘴都親了,模就模吧!可眼前的女子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脆弱得彷佛一壓就會碎,所以他又不敢使大力氣,只能努力將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衛旬撐直了雙臂向下擠壓,濕透的衣衫之下是他因為刻意壓抑著力氣而凸起的肌肉。
不過親也親了、壓也壓了,她還是沒有醒,衛旬有些急,只好捏著她的臉準備再來一次。可當這一次他將大臉湊過去的時候,程元秀冷不丁地一動,咳出了一口水來。
衛旬被她噴了一臉水,又見她眼睫微顫,一時間便呆在那里。
程元秀緩緩睜開眼,水盈盈地黑眸望向眼前的男人,細密的水珠沿著他挺拔的鼻梁和方正的下巴滑落,那是一張充滿了男性魅力的臉,深刻而端正。他的頭發很短,只到脖頸處,因為沾了水而微卷,狼狽地黏在俊臉旁,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
程元秀怔了怔,他是誰?
不過很快,胸脯上傳來的壓力與灼熱喚回了她飄散的理智,程元秀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俊臉,又低頭看了看那只按在自己胸口上的大手,滿腔的灼痛感中便貿然鑽出了一股羞憤。她深吸了一口氣,又豁然頭看向他。
衛旬順著她的目光一看,立刻把手縮回來,「你別誤會,我……」話音未落,便听得啪的一聲脆響。
「登徒子!」
衛旬的側臉當即浮現出了紅印,他的瞳孔驟然一縮,眼底迸出了戾氣。
她竟敢打他,還罵他登徒子?從小到大,沒人踫過他一根汗毛,就連大哥揍他時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扔過來的東西就沒有一次能砸到他。可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竟敢對他又打又罵!
衛旬的眼神令程元秀更是害怕,忍不住想要推開他逃走,可剛有動作就被衛旬扼住了手腕。陌生男人的忽然襲擊令程元秀徹底清醒了過來,也徹底亂了陣腳,他的力氣好大,這個男人要對她做些什麼的話,她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極度恐懼之下的程元秀月兌口尖叫了出來,可在剛喊出一個音節時就被他又急急地捂住了嘴。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唔……唔!」程元秀死命掙紮,自由的那只小手不斷朝衛旬撓去。
他的臉被抓了好幾下,情急之下,連頸間那根串著一枚鮫珠的紅繩被抓掉了也沒發覺。
衛旬有些惱了,扯下程元秀腰間的腰帶塞到她的口中,然後又抓住了那兩只不斷作亂的小手,見她無法再動彈了之後才有工夫緩口氣,「瘋女人!」他低咒了一句,本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倏地耳朵一顫,听到了些動靜,衛旬眼望去,遠遠地瞧見有一行人朝這邊走來。
他咬咬後槽牙,附到程元秀耳邊,「若有人問起,你便說是你自己游上來的。」
程元秀沒太听明白,只是不斷地唔唔掙紮。
衛旬怒道︰「若不想名譽受損,你就听我的。真是的,怎麼救了你這個蠢貨!」
程元秀聞言一怔,有了片刻的安靜。
衛旬叮囑道︰「有人過來了,說話時動動腦子。」
程元秀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到口中的腰帶被人抽走,箝制著自己雙手的力道也沒有了,她軟倒在地上,急促地喘了幾口氣。
沒過多久,姊妹們夸張的驚叫在旁邊響起,「哎呀,二姊姊這是怎麼了?」
幾名少女圍了過來,卻沒有一個人肯上前將她扶起來。
程元秀勉強撐起身子,又向四下看去,可是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影了,那個人消失了。驚愕與恐懼散去後,她這才察覺到了刺骨的冷,忍不住整個人都打起了顫。
「小姐!」是她的婢女沛玉的聲音。
沛玉從幾人之間鑽出,撲過來伏在程元秀的身邊,「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她只是去取蚌手爐,怎麼回來小姐就這樣了?
這時,圍在周圍的幾名少女皆是用滿臉看好戲的表情瞧著程元秀,其中笑得最歡的高挑少女就是程元珠,程府的嫡女。一听沛玉這話,程元珠立刻笑吟吟地說︰「這你還看不出來?掉水里了唄。欸,快勸勸你主子,眼楮不好就別亂跑了。」她用帕子掩唇,倨傲地咳了咳。
「眼下可是正月,若是府里鬧出了人命多晦氣呀。」
「說得是呢。」有人搭腔。
「依我看呀,某些人就是故意的,嫉妒都城侯的人來向咱們四妹提親,所以鬧出這許多事情來。」她口中的四妹,便就是程元珠,程元珠是程府的長房嫡女,不過卻不是長女。
大房最先出生的是程元秀,不過因為她是妾侍所生,所以一直不受重視,在她的娘玉姨娘生下她兩年之後,大夫人才生了嫡女程元珠,她出生之後,程元秀母女便更受冷落。
不過因為二房、三房也有子女,所以她們一個排行二,一個排行四,若論起來,程元珠本該稱程元秀為庶姊。
可程元秀性格安靜,本就不太受程老爺的喜歡,再加上前幾年忽然患上眼疾,如今看東西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虛影,就此便也耽誤了婚配之事,長到了十八歲還沒有嫁出去,所以在家中的地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除了沛玉還算忠心以外,連家僕都敢給她臉色看。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眼疾是怎麼一回事。其實在她及笄之前,就已經有人上門來提親,但大夫人給她擇選的全部都是為人妾侍的親事,程元秀知道大夫人不喜自己,也知道身為庶出,她最好的歸宿也就是給人家做續弦。
可她不想這樣,這些年她太清楚娘為人妾侍的心酸,所以自己絕不肯再重蹈覆轍,寧可不嫁,也絕不做妾,所以她便謊稱自己眼楮看不清了,以此來規避婚事。可她的忍讓和規避,卻依舊換不來平靜無波的生活,面對著姊妹們的冷嘲熱諷,程元秀不發一語。
她渾身的力氣似乎都隨著那逐漸消失的恐懼感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疲倦與徹骨的寒冷。程元秀拉著沛玉的手,打斷了她擔憂的詢問,「我沒事,扶我回、回去吧。」她的聲音發顫,牙齒在止不住地打架,身上的那件大氅不見了,她只穿了一件羅裙。
冬日的湖水已經結了冰,現在濕著身子再被風一吹,真是凍得夠嗆。
沛玉吃力地將她扶起來,「小姐,您怎麼……」
程元秀打斷她,「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無力地倚靠在沛玉的身上,並未發覺有樣東西從自己的裙擺上滾了下來。
有眼尖的人發現了這個,「呀,那是什麼?」
沾染了水漬的地面上,安靜地躺著一枚金珠,在程元秀看到它之前,一雙手已經將金珠撿了起來,然後交給了地位最尊的程元珠。
「這珠子看著成色極好,連我都沒有呢。」她捏著金珠端詳了一番,而後看向程元秀,「你是從哪里得的?」
程元秀根本沒見過這枚金珠,當然不知該如何回答。不過剛剛把珠子撿起來的少女倒是看出了幾分門道,「四姊你瞧,這珠子上還串著紅繩,這個長度……怕是被誰戴在脖子上的貼身之物,而且這紅繩看起來有些舊了,應該是有些年頭的舊物。」
程元珠點頭,忽然捏著紅繩朝程元秀走來,她抻開紅繩往程元秀的頸間貼過來,可程元秀沒有力氣,只是偏了頭卻沒能閃開。
程元珠比劃了一下,笑道︰「和二姊姊的玉頸相比,這繩子可是太長了呢。」
她的這一聲二姊姊叫得陰陽怪氣,話中有話,立刻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附和道︰「這莫不是哪個男人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