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穆德不慌不忙的把視線投去阮芝盈的方向,有些無奈地道︰「我是這麼說的,可是芝姐兒似乎不打算跟著。」
他擅自把她的不情願改成了不願意,雖然兩著有著些微的不同,但也是大實話不是?
阮芝盈自然明白他根本就是把話給重新編造了,忍不住瞪了過去,可易穆德就是要這樣的效果,對于那瞥過來的眼神根本就不痛不癢,全然的無賴樣。
她想要解釋,可偏偏他又表現得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這樣根本就不會有人把她的話當真。
阮大春一開始先是愣了下,然後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佷女,緊接著陸氏也回過神,一品出里頭的意思,連忙就拍了這不成器的姑娘好幾下。
「我的祖宗咧,我真要喊你祖宗了!這是多好的氣運,你男人那樣好的身分,都說回京要捎上你一塊走,等于承認你是正頭娘子不離不棄,而不是跟那陳世美一樣的白眼狼,你還有什麼好不樂意的?」陸氏邊罵邊打,恨不得把這一根筋的傻姑娘給打聰明點。
阮大春也是怒其不爭的看著她,頭一回在易穆德前訓起阮芝盈來,「芝姐兒,出嫁從夫,三從四德上都寫著了。怎麼?難道你男人要帶著你一起走,你居然還想使性子?」這要是個小子,他都要拿棍子把腦袋敲開,瞧瞧里頭到底是裝了什麼,怎麼在這樣的大事上不開竅。
阮芝盈被阮大春和陸氏兩個人接二連三的訓了話,好不容易搶到說話的空間,忍不住委屈的說著,「我這不是舍不得離開西南,舍不得離開咱們村子,舍不得離開大伯大伯娘你們嗎?京城離這兒這麼遠,我……」
說著,她鼻頭一酸,眼眶一紅,就像是馬上就得遠離故鄉了,那樣的辛酸瞬間也感染了陸氏,娘兒兩個對坐著就抹起眼淚來。
阮大春最是見不得女人家哭成一團的模樣,沒好氣的說著,「行了行了!這嫁人本來就要跟著丈夫,誰家姑娘像你這樣,光說說就哭得啼哩嘩啦的?你是佷女婿的正頭娘子,不管到哪里都是享福的命,有啥好哭的!還有你,老娘兒們一個了,也跟著哭啥咧!」
也不想想當初那趙寧成,不過一個秀才就敢讓媒人上門來,說要降妻為妾,以佷女婿那樣的身分,要是真存有什麼樣的壞心思,難道他們還能夠跟皇帝的親戚杠上不成?
現下讓芝姐兒跟著,還主動說了,代表芝姐兒跟去京城肯定是要過上好日子的,卻不想這娘兒倆搞不清楚重點,說哭就哭,真是……
阮大春罵了兩聲,陸氏也听明白了,不管怎麼樣,芝姐兒肯定是要跟著走的,總不能強求皇親國戚留在咱們這種鄉下小地方過活不是?她一想通,那淚水停得比誰都快,馬上就開始盤算了起來,想著自家姑娘上京城去,應該要準備什麼東西才好。
阮芝盈沒想到大伯不過兩句話就讓大伯娘改變了心意,一時間也傻住了,怔怔的看著廳里頭沒人理會她,淚水落得更凶了。
自己的媳婦兒當然心疼,看著她淚水落個不停,易穆德也不忍了,甚至還想著要不要再往後延一延行程?
阮芝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這麼多愁善感了起來,說起來大伯剛剛說的那些話她也是明白的,可是這一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停不下來,讓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易穆德,差點又把他給心疼壞了。
還是陸氏瞧著這情狀不對,把人給拉進里頭,一臉狐疑地問著,「芝姐兒,你那月事……是不是沒來?」
想當初芝姐兒的娘也是這樣的,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哭,而且一旦哭起來就沒完沒了,嚇得她們幾個妯娌沒事都不敢往她面前湊,就怕一個不小心觸動了她的心事,一會兒就哭成淚人兒給她們瞧。
本來她也沒往那處想,可芝姐兒本就不是愛哭的性子,平日性子也大大咧咧的,怎麼可能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哭成這樣?
阮芝盈哭得停不下來,甚至開始打起嗝來,腦子一片混亂,可還是仔細地想了想,「好像……好像是打從山匪來之前的兩個月就……」
陸氏掰著手指算了算日子,馬上就喜笑顏開的盯著她的肚子直瞧,「這可真是會算時間,本來還想著要讓你多留在西南一段日子,再跟著你夫君往京城去呢,現在可不行了!哎,我得趕緊跟你大伯說一聲,等等先讓大夫來把把脈,緊接著還得收拾行李呢……行了,你哭完就拿帕子把臉擦一擦,再往外頭來啊!」
她不消停的交代了一長串話,然後就趕緊沖出去外頭,讓兩個男人知道這個好消息。
「行了!芝姐兒答應要上京了,只是我得先請個大夫來瞧瞧,要我說這屋子里沒半個老人可真不行,芝姐兒算起來應該是有孕兩、三個月了,現在如果再不走,只怕到時會生在半路上。」陸氏丟下一個炸彈般的消息,接著就連忙奔出去尋大夫了。
阮大春在陸氏把人給拉進去後,也想起了當初的事情,心里也約莫有了底,可易穆德卻是全然沒有心理準備的,他整個人先是傻住了,然後等他反應過來就直接沖進了屋子里,看著正在擦眼淚的阮芝盈,一個沖動就把人抱起來轉圈。
「你這是做什麼!」阮芝盈才正擦著淚,忽地就被抱了起來,把她嚇得一口氣差點都要喘不過來。
「你有孕了。」他一雙丹鳳眼亮晶晶的望著她,眼里有著說不出的激動和期待。
他也二十出頭了,在他這個年紀的伴當還是好友,一個個都成了婚,有的也已經孩子繞膝了,就他因為一直沒見到心儀的姑娘,也因為不想摻和進京里頭那些混亂的姻親關系,所以一直沒成親。
可沒想到這一趟西南之行,不只讓他娶了個媳婦兒,現在就連孩子都有了,這讓他如何不歡喜?
阮芝盈瞪了他一眼,「還沒確定的事呢!」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她心里也是有幾分確定的,畢竟她看起來雖然有些瘦弱,可身體卻是好的,這十來年別說大病,就是連噴嚏也沒幾個,月事也是準時得很,之前是不曾注意,如今仔細一想,幾乎就是準準的了。
被喜悅給沖昏頭的男人哪里在意這個,他抱著她輕晃,就像搖著孩子一樣,喜孜孜的說著,「哪兒的話,肯定是!大伯娘可是比你有經驗多了,她說是肯定就是了!」
阮芝盈想想也是,忍不住眯著眼笑了起來,小夫妻兩個人對笑著,一時之間把所有的問題都給忘記了,思緒全都撲在她肚子里那個還沒出世的小不點上。
「要請個乳母,要不你會太累,我等等就回去給娘親寫信,讓她先幫咱們找好了,免得到時候孩子沒女乃喝。」
「別吧,我覺得到時候我自己就能行,喝別人的女乃不比我自己的來得好。」
「我這不是怕你累著嗎。」
「給自己的孩子喂女乃哪就能累著了,我樂意著呢!」
阮大春原本怕兩個年輕人一時歡喜得沒個節制,所以湊了耳朵過來听著,卻沒想到這大夫都還沒來,兩個人就已經開始說著以後了。
他失笑著搖了搖頭,知道這之前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只是這心里頭,怎麼就有點酸呢……唉。
這回是真的有要嫁姑娘的感覺了,京城和西南隔了那麼遠,也不知道以後還能夠再見上幾面……
第7章(1)
當提著大包小包搭了船離開西南地界時,懷孕三個月的阮芝盈因為現在多愁善感的體質作祟,哭得一發不可收拾,整整哭了兩個時辰,幾乎把眼楮都給哭腫了,把易穆德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著是不是要折返回去的時候,她才停下了淚,然後倒在床上睡了一個長覺,接下來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變得無比的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