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特別找什麼。」她啞著聲音回復,眨了眨眼。
男人笑得有些嘲諷,竟也神似歐陽舜。「又不是做功德,來這里沒找什麼,難道是測試自己的魅力值?」
朋朋無語,只是看著對方說話的樣子。
「這樣不開心的話,是拿不到最佳人緣獎的。」男人又補充了句。
男人的話讓她笑了,于是在簡單的你問我答中,她交代了工作與志業,兩人甚至還互換了名片。
「啊,玉緣。」男人笑。「啊……是什麼意思?」
男人微笑,沒有解釋,很快地換桌離開,讓朋朋帶著迷惑的心情繼續下去。中場休息時間,朋朋無意識追隨著男人的身影,探查對方與記憶中那人的相似程度。男人如花蝴蝶,和幾名女性相談甚歡,感覺很有一套,而後一個空檔間,他眼神飄來,看著朋朋,面露疑惑。
「朋朋,你還好嗎?」輪到徐尹寬來到她這桌,听到他這麼問著。
為什麼她會不好?為什麼他要這樣問?她現在狀況很糟嗎?糟到連阿寬這種需要她幫忙的角色都要擔心她?
「為什麼這樣問?」她忍住不耐的情緒,隨便問著。
「……沒什麼。」
丙然,阿寬就是阿寬,稍微澆點冷水就懦弱了起來,難怪會被劉凱馨騙得團團轉。朋朋心里泛起這樣的念頭,很快又強壓下去,但原本助人于困境的心情消失無蹤,全沒了興致,所以剩下的時間,也就沒有像上次那樣,傳授什麼閑聊技巧,就只是呆坐。
自己的人生過得那麼糟糕,還以為自己能夠助人,未免過于可笑。
聯誼活動于傍晚結束,很適合發展自己的第二攤,她默然走出會場立在大門口,看著燕屏傳來的訊息,寫著哪里某處發現虐貓事件,目前在追蹤後續以及清查可能的虐貓人士……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王朋朋?」一輛車在她身前停下。「還好嗎?要不要搭便車?」
男人問,她看著那笑起來有臥蠶的眼。
「還是一起吃個飯、約個會?」
朋朋看著對方遲疑著,想著究竟要回貓協把屎把尿,喂蚊子誘捕貓咪、哀傷不幸的貓咪、面對永無止境的赤字、繼續龜縮地不敢面對舜與自己的感情,還是拋開這所有的、疲累的一切?
「朋朋!」
徐尹寬叫住她,她才發現原來她的這個客訴一直在後面跟著她。
「不要去,這個人不好。」他補充著。
「什麼意思?」
「就……只是玩玩的。」徐尹寬小聲地加了句。
朋朋愣了一下,笑起。「所以呢?不行嗎?」
「朋朋……」徐尹寬毫無勸服能力,甚至看來怕事得很,怕她生氣。
王朋朋瞥了徐尹寬一眼,而後面無表情地坐進男人的車。
徐尹寬突然覺得自己弱到不行,滿滿害怕的心情。這兩個多月來,一直以大姐姐姿態照顧他的朋朋,居然冷眼看他,他覺得很不對勁。
徐尹寬沒有多想,拿起手機點開紅色按鈕輸入密碼,按下按鍵。
***
在即將上架的新軟件示範簡報會議中,室內只有沉穩的聲音,解釋著核心架構。突然間,桌上的手機猛烈震動並響起尖的警鈴聲,讓所有人的傻眼。
歐陽舜暫停簡報,拾起手機操作著,又看了施有信一眼。
施有信很快意會,點了一次頭,看著歐陽舜拿起手機與一旁的背包離開。
「不是Concall中嗎?」屏幕里的客戶,表情震驚地問著,無法理解警鈴聲打哪來,更不明白主講人只點個頭就離開的狀況。
「插播一個緊急狀況,歐陽有事得先離開,請讓我接手為您簡報。」施有信對著鏡頭笑起,利落地繼續往下說明。
瞥了眼歐陽舜匆促的背影,而後將注意力回到自己的事業上,就算周日加班也是無怨無悔。
徐尹寬看著烤肉架上的肉、下方的火以及木炭,傻愣愣地不確定自己按下那顆核彈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按下鍵之後,他在接下來的一小時內,面臨有生以來最忙碌的時刻。
阿舜、阿水伯、燕屏接連著打電話給他,問他是不是還在飯店,朋朋呢朋朋怎麼了?
大伙不僅擔心朋朋發生了什麼事,也都打算立刻依照訊息通知的地點來飯店跟他會合。
他的解釋,讓貓協眾人陷入奇異的沉默,特別是阿舜,听到朋朋上了一個男人的車之後,並沒有特別說什麼,只喔了一聲。
于是乎,回到米咪聚集變成很自然的選項,大伙听他囁嚅說著那男人是個玩咖,整個米咪瞬間變成詭異的靜止狀態,幸好貓咪們討飯一直喵叫著,大家才陸續回神,否則這凝重氣氛總讓徐尹寬覺得自己做錯事。
「我們來烤肉好了。」突然,阿水伯這麼嚷著,視線對準鐵力士架上的木炭。
徐尹寬看著那包木炭,雖然上面沒有寫名字,但他憶起那是朋朋從他家帶來的,還說要烤肉用……
阿水伯很快回自家店帶來腌好的肉片、玉米、青椒和香腸等,阿舜則安安靜靜地生火,至于騎樓到底能不能烤肉有沒有犯法,大家此刻都不大在乎。
「阿寬……你怎麼知道那人是玩咖啊?」喂貓空檔,燕屏小聲問他。
徐尹寬悄聲解釋。
「那……你要不要問問,那位女士,她或許有那男人的電話?」燕屏又問。
徐尹寬疑惑著要電話的原因,但想到社會新聞中的恐怖事件,很快找出輕熟女的名片,也成功問出男人的電話。
他看著燕屏撥打手機數次,而後對他搖搖頭,不禁開始擔心起來,又聯絡輕熟女問仔細。女人笑他的行徑,針對他的擔憂又噗哧一笑,說那人就是頂級玩咖,頂級的意思就是紳士派加上不黏不惹麻煩,如果需要擔心什麼,頂多擔心暈船吧,輕熟女笑說。
徐尹寬瞬間失語,呆呆看向不遠處的阿舜。阿舜看來很平靜,一反往常臭臉模樣,神色淡然,讓人看不透心思。
理應歡樂的烤肉時光,就在這種奇異的狀態下展開。
***
男人問她餓不餓,她說還好,于是他提議去海邊,她沒反對。
一路上經過幾間汽車旅館,男人彷佛社會觀察家似的,講著近幾年汽車旅館的風格、主題以及設備,內容點到為止,但用意十分明顯。
朋朋沒有答腔,只是直視前方。
涼夏夜晚的愜意海邊,三三兩兩的情侶或不是情侶的一對對間隔頗遠,彷佛是不成文的默契,避免打擾他人的浪漫與風情,好各自發展綺麗的際遇。
朋朋看著男人用酒精膏在沙灘上寫字,等他劃出幾個筆順之後,她才知MK人寫的是她的名字,四個月字在沙灘上,隨著他點火後燃燒,絢麗而迷人。
「朋朋,你的英文名字是不是叫April?」
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大學時代的熱戀時期,她躺在舜的腿上,他降下吻,而後唇邊勾起迷人的笑,這樣問著。
像是取笑、像是好奇、像是發明彼此間私密的暗語。
「我從來沒想過耶,」她哈哈哈哈笑出聲。「那我要改名叫做April!」
舜笑得燦爛。「發音不標準就變成小隻果!」
她笑起。哈哈哈!舜好討厭喔!嘴巴很壞很會取笑別人!
看著沙灘上的字,朋朋想著,舜和輝平都不是浪漫的人,甚至他們兩人有很雷同的務實性格,對于所在意的事物也頗為嚴肅。
靶覺喉間一緊,她咬著唇,發現自己的嘴唇干燥,大概又月兌皮了—
看她不語,男人坐近,與她肩踫肩,打斷她的沉思。
朋朋回神,看著男人,現在才覺得這人應該比她想象中年輕一點,或許也才大她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