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成為太子太傅(1)
因為微生拓有次酩酊大醉,曾酒後吐真言,告訴聞巽他不是微生老夫人的親生兒子,是老國公的外室所生,因為與老夫人成親多年,皆無所出,才把他領回去,不料沒幾年,他稱做母親的那個女人卻接連生了兩個弟弟和妹妹,他從獨寵的地位一落千丈,無人聞問。
老國公當時身體已經不好,對他是有心無力。
他一直在國公府熬到成親,心中不是沒有盤算的,多了兩個弟弟,也就是說,國公府的一切將來不會有他的分,他和新婚妻子商量,別人能白手起家,他身體健康,還有一身武藝,憑什麼他不能?他想闖出一番局面,讓妻子為他榮耀,因此毅然割舍了剛新婚沒多久的小妻子出外打拚。
當時他就知道妻子已經有孕在身,可多年來因為任務在身不得返家一見,壓根不知對老夫人來說,大媳婦肚子里這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來分家產的,不能留。
靳氏和二媳婦小靳氏串成一氣,對大媳婦諸般苛刻,沒有丈夫在身邊的女人面對的是刻薄的婆婆,別有心機的妯娌,她有多難,有多小心翼翼才護住了肚子里的胎兒。
她以為只要把孩子生出來就沒事了,哪里知道惡婆婆趁她生產、一腳跨在鬼門關的時候,扯下彌天大謊,說微生拓出了意外,人已經死在外頭。
她大受打擊,耗盡心血,拚命產下了女兒,自己卻血崩而亡。
這些個後宅的陰私,聞巽本來不屑一顧,多少女人守著後宅,只著墨在勾心斗角上頭,尤其世族大家的水更深更臭更黑,但是事情牽扯到纂兒,他沒辦法再無動于衷,他讓人著手去查,而且往細里查,只有纂兒好,他才會好,至于手段什麼的,一點都不重要。
微生老夫人以為他不知道她讓人在碗里加了明礬,想動手腳嗎?在水里化入明礬,甭管是什麼人的血都能融合,這等雕蟲小技他一眼就看穿她想打什麼主意。
明礬他叫人扣下,碗里的水就是普普通通的水,微生老夫人說不服,那水定有問題,明大學士便出聲讓他的人去外頭取水來,這下,她總不能再指控明大學士弄鬼。
事已至此,微生老夫人灰溜溜的離開了,那惡毒的目光狠狠的剜著纂兒,好像她壞了她什麼大事一般,可又觸到聞巽雪亮的眸光,宛如自己做的黑心事全攤在眼前,什麼都不敢吱聲了。
「既然事情了了,聞家小子,你就送送我這老頭吧。」明大學士背著手,招呼了聞巽就往外走。
聞巽隨即跟上。
明家的馬車就在外頭,小廝已經放好車凳就等主子上車。
明大學士蹙了蹙雪白的長眉,上上下下打量著聞巽,雙眼閃著精光,「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許再拖。」
「我既然允諾,自然不會反悔。」聞巽眉毛一挑。
「是嗎?也不知道之前說話不算話的人是誰。」那個道貌岸然、人人景仰的學者,到了聞巽面前卻好像揭了層皮,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是誰說說話一定要算話的?是你這為老不尊的欺我當時年紀小,騙我和太子玩……這些年你只要見上我的面就念上一回,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就知道找這老頭子出馬,代價一定不便宜,瞧瞧,這不是一轉頭就討要了?
「讓你去給東宮太子當太傅,人家當這是天上掉下來的榮耀,你卻避之唯恐不及,你家三兄弟就數你最機敏聰慧,家中本該最有出息的卻去從了商,看來蔣燕燕不只人老了,腦袋也沒年輕時那麼好使了。」
京里頭這些個貴人們,說來說去都是親戚,蔣家和明家便是老一輩親上加親,小一輩玩一起,蔣氏可說是明大學士看著長大的,他卻對輔國公府那一筆爛帳非常的不爽。
聞巽明明是幾個孩子里最優秀的,做的卻是最卑賤的活兒,最蠢笨的因為佔了嫡長子的名頭,最好的、最大的都由他得。
他雖然替聞巽感到憤憤不平,但是沒辦法,古來有老來從子的習慣,大多數人家看重長子,而得到最大利益的也是長子,只是相對要付出更多贍養的責任。
他若不多疼惜他一點,難道靠他那腦袋進了水的娘嗎?呸!
「我那時年紀小,不管說什麼都難取信于人,你要我去做那位的太傅,皇上那一關就過不了。」找年紀相當的人當太傅,他是太子也不會相信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學問知識,與其花大把力氣取信太子,不如不要。
「真是好志氣,我明芹綸教出來的學生最好每一個都跟你一樣,這些年過去,你就長知識學問了,足以當人家的太傅,不覺得丟臉了?嗯?」他的嗯聲忽地拔高,差點問到聞巽臉上。
教到愚笨的學生,當先生的捶心肝,教到這種聰明過頭的,心肝肺都要全捶過一遍還覺得不夠。
聞巽便是那種聰明好教的孩子,但是太有主見的孩子不肯往安排好的寬闊大道上走,他這當人家夫子的未免有些遺憾。
可沒想到繞了一圈,他又回過頭來求他了。
聞巽忽然有些言拙了,「這不就是為了纂兒,只好硬著頭皮請您出面?」
明芹綸沒看過這樣子的聞巽,都說女大不中留,兒大了不由娘,這引以為傲的學生有了別樣心思,他這老頭子能不促成嗎?況且聞巽這年紀的確該娶妻了。
「得得得,把你手上的事辦完,來找我,我好帶你去見人。」明芹綸擺擺手,上車了,隨即車簾子一掀,他又探出半顆頭來。「小兔崽子,你要是敢再食言……」他握拳朝他揮了揮,作勢絕不饒他。
這是要宰了他呀!聞巽無奈的撇唇。
目送馬車遠去,他回頭看著園藝鋪,里面那丫頭肯定不知道他為了她,把自己給賣了。
也罷,換個地方玩也沒什麼不好。
這些年,他一直分不出手去把結隱閣徹底解散,不加以管束的擺著,可如今,他要和那些官僚打交道,結隱閣的力量就變得相對重要,要和朝堂那些心機深沉的老狐狸共事,身邊豈能一點護身的籌碼也沒有?
「什麼?」蔣氏手里的佛珠停在指尖上,佛號也顧不得念了。
「事情就是孩兒說的這樣。」從園藝鋪回來,聞巽便來到彝秀堂,把發生的事情揀著要緊的說了一遍,其中包括微生府老夫人來索人一事,還有明大學士讓他進東宮一事。
「你答應他了?」她對微生府那一家子說不上好感,能把人打發了也沒什麼不好,纂兒要是真的回去,她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至于東宮太傅……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嗎?
從一品的官,比大兒子還要爬得迅速、爬得高。
「太子等我這麼多年,孩兒見時機成熟,便應了。」他沒有把纂兒扯出來,因為沒必要。
蔣氏臉上有喜色也有懊悔,「那條路本就該你走的,只是繞了一圈,浪費了你許多年的時間,你不怨娘親吧?」
他應該在年少的時候就能大放光芒、光耀門霉的,只是她一時偏了心,把心肝向著大兒子,讓兒子自此無意于仕途。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麼做,才能不偏不倚,面面俱到,不會傷了任何一個兒子的心?
聞巽把目光移開,黑亮的雙眼閃燦著細碎的光芒,可是當他轉回視線時,那些閃爍的光芒也不見了。「都過去了,我不在乎,娘也別放在心上。」
當年,父親的意思是要把爵位留給他,雖然古來沒有這個例子,但也沒有規定不行,殊不知父親歿了之後,皇上派人來問襲爵之事,母親便把大哥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