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一燦揚眉,這個有靈性的好家伙,是不是認出自己也是救命恩人一小枚?
人還沒開動,侯一燦抓起一只大雞腿,獎勵雪球懂得站隊,他拍拍它的頭說︰「好家伙快吃。」然後把另一只雞腿夾進關宥慈的碗里,很公平地說︰「好丫頭,快吃。」
再一次,他成功地惹惱了關宥慈,他真把她當成雪球了?
她生氣,打定主意不理他,直接把碗里的雞腿夾給雪球,就這樣,一只雞最精華的部分全便宜了雪球。
「不喜歡雞腿?沒關系,菜很多,孫嬸的手藝是五星級的。」
侯一燦不斷往她碗里夾菜,雞鴨魚肉布置成一座小山,好像她這輩子從沒吃飽過。
他下意識又要模上她的頭,幸好楊掌櫃及時輕咳一聲,他連忙換個位置,拍拍她的肩膀說︰「多吃一點,瘦成這樣,當紙片人哦?」
五星級?紙片人?他老說些听不懂的話。低頭,關宥慈安靜吃飯,不理不應。
侯一燦在心里低嘆一聲,青春期的少女就是難纏,不過再難纏他也要纏。「宥慈,蘇先生到京城來了,明兒個讓孫叔去寒舍接關宥默和關宥善,與蘇先生見上一面。」
聞言,關宥慈的雙眼瞬間一亮。「你怎麼知道?」
「皇上想辦百叟宴,反正我返京順路,就把人一起接了。」
「書院蓋好了嗎?」
「嗯,你娘的塑像已經立起來了,雕得很漂亮,下次去濟州,帶你一起?」
必宥慈搖搖頭,那個地方,她再也不想回去。
「想不想知道徐家的事?
她擰了眉,淡聲問︰「徐家能有什麼事?」
「你那招夠狠,沒了鋪子田地,徐家只好搬回祖宅,可是兩畝地哪夠一家子嚼用,趙姨娘天天吵,鬧得狠了,徐國儒連家都不回,鬧到徐老夫人病得無法下床,听說沒有幾天光景了。」
「你那個妹妹更狠,過去你母親鋪橋造路、濟貧救苦,徐家在濟州頗有善名,秦知縣才會想與徐家結親,如今徐府沒落,誰還肯提這門親事?沒想到徐宥菲居然私下勾搭上秦知縣的三兒子,被趙姨娘逮個正著,秦家滿心不樂意,還是得用一乘小轎子把人接回府里當姨娘。」
「女兒勾搭,母親逮人,當中貓膩誰看不出來,秦家肯吞下這個悶虧?」關宥慈問道。
「哪里虧了?不過是個可打可賣的小妾。」侯一燦笑著回話。
楊掌櫃嘆道︰「宥慈的妹妹才多大,竟有這等心機?」
必宥慈在心里冷哼一聲,徐宥菲都能給娘和自己下藥了,這算什麼?察覺到眾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似是擔心她不開心,她微微一笑道︰「沒事,若不是她們母女,我和大哥、弟弟也不會上京。」
「沒錯,就算同一組爹娘,都能生出兩款人,她們還不同娘呢!」侯一燦指指自己和大哥,笑道。
還不同爹呢!這句話,關宥慈到底沒說,她無意認父親,也無意透露身世。
「爺,這段時間你到底藏到哪兒去了?我們到處找不到你。」岳鋒問出眾人心中的大困惑。
侯一鈞和侯一燦相視一笑,他們找不到,但隱衛找到了,托他們的福,這次返京,侯一鈞的位置該升一升了吧。
「我被北夷人俘擄,他們誤以為我是侯一鈞,不知道正牌將軍還坐在中軍帳里。」侯一燦可樂著了。
可關宥慈看得卻直皺眉,被敵軍俘擄很有趣嗎?他怎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然後呢?」岳鋒又問。
「然後咱們兄弟里應外合,吃掉北夷三州,這會兒他們的頭頭該換人做了。」這年代不知道有沒有負責下台這種事?
旁人還一頭霧水,但熟悉朝中事的岳鋒恍然大悟,滿臉驚喜地問「原來這場勝利是爺和世子爺連手,那朝廷會不會給主子爺封賞?」
侯一鈞和侯一燦又互望一眼,一個板著臉孔,一個笑得滿眼桃花,但兩人異口同聲回道︰「不會。」
侯一鈞確實在生氣,攬著弟弟的功勞讓自己升官值得高興嗎?一點也不!他要名聲、要官位,會自己去掙,不需要靠別人幫忙,明明這場勝利兩人功勞各居一半,偏偏弟弟的事不能搬到台面上,只能讓他獨領風騷,害得他受之有愧,升官升得無比心虛,他最痛恨心虛的感覺了。
相較之下,侯一燦當真是樂歪了。
千萬別以為他損失很多,開玩笑,他可是無利不起早的商人,他比誰都清楚自家兄長的心態,不樂意佔便宜的大哥,在官位上佔了便宜,自然會在別的事情上頭給足補償。
不只侯一鈞如此,那位大老板更是如此,明面上少一分利,暗地里多兩分好處,他虧嗎?不,半點不虧!
「為什麼?主子爺,雖然鎮國公府的勢力能讓咱們的生意順風順水,但主子爺若能找個肥差,里頭有多少好處啊!」楊掌櫃興奮極了。
「沒錯,主子爺應該同皇上討價還價……」岳鋒跟著附和。
一屋子人,滿腦子想的都是賞賜,但關宥慈不一樣,她放下筷子,轉頭問道︰「六個多月,只有里應外合四個字?」
很輕的一句話,卻給了侯一燦重重一擊,震得他心悸。
她……她在乎他的際遇?在乎他受苦?
侯一燦和侯一鈞同時亮了眼楮,齊齊地注視著她的眼眸。
侯一鈞在乎,是因為雙生子心有感應,弟弟受刑時,他也痛著;弟弟被逼供時,他慌張不已,但沒想到有個人也是這般在乎著弟弟……
桃花眼上開桃花,侯一燦說不出滿肚子的快活。
因為穿越,因為佔足先機,因為事事過人,不管是爹娘長輩或同儕兄弟,所有人都以為他很厲害,當他是不敗的無敵鐵金鋼,卻沒有人想過,就算穿越人也有吃癟的時候,也會受苦、受傷、受磨難。
他從來沒有撒嬌過,但這次他想要撒嬌,對一個小丫頭。
很奇怪嗎?或許是,不過他就是想這麼做。
侯一燦用力點頭,滿臉委屈,嘴唇還微微噘起,低聲道︰「當然不只這四個字,你知不知道那群人有多可惡?侯大將軍在北疆立威立名,那些馬背上的將士都以為他是神佛轉世,不可輕易待之,所以把我抓住後,不敢亂砍亂殺,卻又舍不得放掉,他們怕繩子捆不了我,居然用鐵絲,你看……」他拉開衣袖。
必宥慈看見了,心瞬間被狠狠
甩上兩鞭,痛得說不出話。
「鐵絲捆得很緊,從手腕到手肘,割出一道道傷口,捆的時間太久,鐵絲嵌進皮肉里,後來傷口長了肉,把鐵絲包進肉中,軍醫花了大把功夫才把鐵絲弄出來,這還不打緊,捆成這樣怎麼睡?整整五個月,我沒有躺下來睡過一天。」
她輕輕撫模著他的疤痕,想象著非人的折磨,這些北夷人真可惡!
侯一燦看見她的心疼,形容得更仔細了,「我一面和他們討價還價,一面探听他們部落兵力分布情形,後來隱衛找到我,我讓他們把訊息帶給大哥,北夷還以為侯大將軍身陷敵營,無法發動戰爭,卻沒想到大軍突然壓境,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那你呢?你還在敵營里?」關宥慈問道。
又一次,她不在乎勝利失敗,只在乎他的安危,侯一燦笑得快要看不見眼了,突然間覺得,被人寵愛的感覺超美妙。
「我低估侯大將軍的戰力,原本打算多等兩天才逃命的,沒想到大軍來得這麼快,這下子我的冒牌身分被揭穿,北夷人暴怒,把我綿在柱子上,打算把我從活人鞭成死尸。
「幸好我和大哥有心電感應,他猜出我在哪里,帶領數千兵馬,來得及時,北夷人听到侯一鈞這個名字,嚇得屁滾尿流,才打幾下就棄鞭而逃,然後我就被丟在那里,前後左右到處都是沙,太陽又毒又辣,我都快被烤成人干了,背後那根柱子像烙鐵似的,燒得我的背快要冒火,我很渴,整個人都快要燒焦,我很生氣,想要指天罵地,可是全身上下榨不出半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