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說真的,我怎麼可能拉不下臉?為了讓她開心,如果可以摘星星,我真的會去摘。」
「那就對啦,那為什麼到現在你們兩人還僵持著?」
「我給她的傷害太深,需要時間釋懷,我想,她現在也不知道我該做什麼她才能釋懷吧,所以需要時間。」
听完他說的,郝詠銘只想開扁。「你鬼打牆啊,一句回答重復出現兩次。我告訴你,你在商場上那麼厲害,什麼謀略、什麼計劃,如果現在再不把絕招拿出來,你一定會後悔死!」
裴易行有听沒有懂。「怎麼了嗎?」
「哼,真不想告訴你,」但他還是說了,「詠嫻決定出國了,日期就在……喂!我話還沒說完,你走去哪?喂!賬單要不要付啊?喂!」
***
自從決定出國當志工後,郝詠嫻覺得以前的自己又慢慢回來了。
這一個月以來,她都在忙著辦理簽證、準備要帶過去的東西,以及跟團隊的人分工合作募集要帶過去的物資。
他們這次要去服務的地方是非洲,老實說真的很遠。
她花了些時間說服父母同意,保證她會平平安安的回來後,才有辦法順利完成接下來的籌措事項。
因為時間緊迫,因此她這個月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還要忙,尤其她第一次出國去這麼遠的地方當志工,除了忙著準備東西,還要忙著學一些當地文化。
日子就這麼充實地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出國的日子將近,心頭才又浮起淡淡的惆悵。
真的只是淡淡的了,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轉移的關系。
她將最後一件要帶的衣服折好放進行李箱,明天就要和台灣說再見了。
再翻找一下抽屜,就怕漏了什麼東西忘記帶。
突然,她看到安安靜靜躺在抽屜里好一段時間的戒指,拿起銀色戒指,上面鍍的薄銀早就被磨損了。
這一枚戒指,是小行第一次送給她的戒指。
因為是第一次送,尺寸沒量好,太大,她沒辦法戴在手指上,于是找了條紅線串起來掛在脖子上。
那時,她還開玩笑說︰「你看,紅線綁住的喔,這是月老給我們的緣分。」但是後來小行不準她戴了,因為太便宜,沒有多久看起來就破破舊舊的。他之後買了好幾款華貴的戒指送她,但她本來就沒習慣戴首飾,就都好好地收藏起來。不過,這一枚戒指對她的意義卻最大。
那是他第一次的心意,以世俗物價來看是很廉價,對她而言卻情深意重。拿起來看了看,再默默地放回抽屜里繼續靜靜躺著。
郝詠嫻吁了一口氣,走到窗邊望向天空日落的景色。
終于,真的得自己一個人走出去了。
郝詠嫻騙了所有人。
她知道家人絕對會對裴易行透露她即將出國的事,于是她故意把離開時間晚報一天,自己則在出發的當晚留下一封信,然後帶著行李偷偷離開。
所以,當裴易行追到郝家,發現人早已不在時,氣急敗壞地回頭找郝詠銘算帳。
倒霉的郝詠銘本是好心雞婆想透露風聲,別讓他傻傻地任妹妹出國見不到人,沒想到反被妹妹擺了一道。
好在郝詠嫻的信里如神仙般料到地寫——哥,叫小行別揍你,因為我連你都騙了,對不起。
不過,這也要裴易行夠冷靜先看過信才行啊!
郝詠銘模模月復部,有夠痛的。
姓裴的干麼剛剛不直接揍臉就好,拳頭在他臉旁還停了一下,趁他無防備之際轉向揍他月復部一拳,痛斃了!
「詠嫻!詠姻!郝詠嫻!」
飛車追到機場,但要找的人早在昨晚已離開這個地方,就算裴易行再怎麼抬頭往天空望,都望不見了。
「郝——詠——嫻——」
裴易行在機場大叫驚動了警衛,被強行帶離去了警察局,最後是郝家人去保他出來的。
「小行,別這樣,她又不是不回來了。」郝父不舍他如此難過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
裴易行閉著眼搖了搖頭。「她怎麼能不說一聲就走?我不會阻攔她的,去國外散散心嘛,很好啊……但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排拒得這麼徹底?」
他只是喃喃自語,但那破碎的聲音任誰听了都會同情。
郝詠銘忍不住嘆氣。妹子啊,這一次,你會不會做得太絕了點?
一年後——
座落在台北市中心最宏偉壯麗的辦公大樓里,所有樓層的燈全都熄了,只有十四樓的燈,不,正確來說,是十四樓最里頭那間總經理室的燈還亮著。
「裴總,還不休息啊?都快十二點了。」巡視的守衛經過,忍不住進來勸他早點回家休息。
裴易行從公文堆里抬起頭,對著守衛笑了笑。「抱歉,這就收拾走人了。您辛苦了。」
哎,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
「裴總啊,提醒您再過兩天就是除夕了,您這工作機器可別忘了又跑來辦公啦!」裴易行若自稱是工作狂,絕對沒人敢跟他搶這個頭餃。
三百六十五天里,只要見著他莫不是在工作,從來沒看他月兌下過身上的西裝。這人,不累的啊?
但還好,他工作狂歸工作狂卻很講人情味,所以守衛才敢跟他說笑,不怕得罪了他。
「知道了,我等下就把這大日子記在行事歷上。」裴易行笑答。
待守衛離開沒多久,裴易行也提起公文包離開辦公室大樓。
走在只剩街燈,沒有半點人車的路上,難得放空的腦袋忽然一下子什麼事都涌了進來。
就這樣,已經快過一年了。
這一年期間,她沒打回來過一通電話,只寄過明信片給家人報報平安,說說在那邊的概況。郝家人都會與他分享,字里行間也透露出她愈來愈快樂、愈來愈開心。
他想也是,她本來就喜歡幫助人、服務人群。她那不與人爭的性子一定在志工團里如魚得水,他彷佛可以看到她那粲笑如花般的容顏近在眼前。
只是,會不會她太開心、太快樂了,忘了這里還有一個他在等她?
她剛出國的那一陣子,他每天買醉,每晚非得用酒精麻痹自己才能入睡。
他也氣過、怨過,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需要這樣處罰他?
但後來他慢慢能了解,依她的性子,她那時一定很壓抑、想爆發,又覺得那樣做不應該,無法向誰傾吐,連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
她不想用那樣的狀態待在他身邊,所以她必須踏出去。
或許她也在賭,賭自己走出去後還回不回得來。
但,萬一回不來了呢?
唉……心被高高吊在空中的感覺,真不好受。
回到家里,佣人替裴易行提過公文包,幫他泡了壺熱茶。
由于他把自己變成一部工作機器,父親後來也因為中風痴呆了,失去了行為能力,因此他干脆雇了二十四小時的看護及佣人,還一次請了兩個,讓她們可以互相輪休放假。
他已經不住在原來的地方了,為了方便照顧父親的關系,他搬到更大的房子,位在郊區。
這里有前院、有小涼亭,這樣可以讓父親就近走走閑逛,還可以呼吸到比較新鮮的空氣。
可是,空氣再新鮮,視野再廣闊,似乎都無法解開他心中的郁悶。
「先生,很晚了,您還不進房休息嗎?」佣人阿美提醒道。
「沒關系,你先去休息吧。我晚點出去一下,不用等門。」
阿美點點頭,細心地把他外出時穿的外套放在客廳椅子上,免得他忘了多加件衣服。
不用說,她們都知道裴易行又要回去從前的房子。
哎,真搞不懂,都不住那邊了,為何不把那里賣掉呢?听說那邊地段很好,屋價可以賣很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