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是一個很古老的傳說。
在歷史可追溯的年限之前,東方的海面上矗立著一座島嶼,叫做「比翼島」,島上住著一對祥獸,人稱「重鳴鳥」,雄鳥叫「金梟」,雌鳥名叫「銀鳳」。
此種鳥獸如人身形一般大,白晝時為鳥的形體,在特定時辰會鳴唱歌曲,由于歌聲如天籟般悠悠回蕩在峽谷之間,因此得名「重鳴」;入夜後,重鳴鳥則會褪去鳥羽,化為人形。
人們相信只要听到重鳴鳥的歌聲,就表示好運即將到來,因此稱其祥獸,而這種祥獸,就像鴛鴦一般,一生僅唯一伴侶,若失去了另一半,剩下的那一只就會瘋狂尋找,直到泣血而死。
有一次,東方國土上的國王,因打獵比賽,不慎誤入比翼島,還因此受了傷,幸得重鳴鳥所救,卻沒想到隨著相處日長,國王竟對銀鳳深深著迷。
打從有記憶以來,銀鳳便一直待在比翼島上,她從不知道外界是什麼模樣,而國王的博學多聞引發了她強烈的好奇心。
雖然銀鳳開始變得喜歡纏在國王身旁問東問西,也時常與國王笑鬧,但金梟只覺得她只是孩子心性重,一時好奇罷了,便也寵溺地由著她。
餅了一陣子,士兵們找到了國王,國王下令要士兵們先回國拿些稀世珍寶過來,說是要答謝金梟與銀鳳的救命之恩,可是事實上,國王是想以此來利誘銀鳳隨他離開比翼島。
銀鳳的所知所聞,都只局限于比翼島,對人類也沒有什麼防範,輕易地便信了國王的甜言蜜語,以為只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快就會再回到島上,但她怕金梟不同意,所以便趁著金梟不注意的時候,隨著國王和他的士兵離開,回到國王的國家。
可是銀鳳這一離去,便不曾再回來過。
當金梟發現後,狂怒地直飛東方國土,可是一心要尋回銀鳳的他,卻得到銀鳳殘忍的回答——
「不,我不回去,我要一生一世待在這里,待在王的身旁。」
听到這樣的回答,金梟原本一身金色的羽毛,瞬間化為死寂的黑,他向東方國土的人民宣告,三天之後,他將帶著惡魔的咒語回來復仇。
迷戀銀鳳到已然喪心病狂的國王,非但沒有因此歸還銀鳳,以保全民安泰,反而帶著銀鳳及大筆金銀財寶連夜偷偷離開,置子民與王室于不顧。
三天之後,當金梟重返東方國土,發現國王與銀鳳失蹤的事,極為震怒。
他那唯一的伴侶,竟然舍棄了與他一起修了億萬年的情感,隨著人類私奔!
唯一的愛,也是他直到氣數用盡,都誓言要珍藏的寶貝,卻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氣到發狂的金梟,舍棄了最後僅存的良善,他召喚惡魔,以心與魔易之,從此化身為人,化心為魔。
為了報復,金梟對國王的四名子女下了咒語,讓他們成為惡魔的狩物,生生世世都必須嚐盡詛咒的折磨而不得解月兌。
大皇子,生生世世,凡為他所愛或他愛之人,都將因詛咒而死。
二皇子,生生世世,將受無心之苦,癲狂嗜血,卻永遠填補不了胸中的缺口。
三皇子,生生世世,都無法與所厭惡的人分離,不管輪回多少次,終將帶著堆疊的記憶,與厭惡的人長伴。
四公主,生生世世,無鹽面丑,難遇真心之人,難覓圓滿歸宿,唯一擁有的只有孤寂。
當晚,東方國土風雲變色,轉眼間,天崩地裂,好好的一片樂土,瞬間成了人間煉獄,而在這人間地獄之中,金梟對銀鳳痛心疾首的怒吼,回蕩久久不散。
第1章(1)
明明有著采光明亮的大落地窗,明明是挑高空間的設計,明明是柔和溫煦的布置配色,但為何氣氛沉重得像有塊大石頭壓在頭頂?外面天氣這麼好,室內卻像隨時要刮起大風大雨似的,每個參與會議的主管或干部臉上,都能清楚看到對于風雨即將到來的緊張和不安。
而在座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一個人身上,那人正是現在手拿采購部門預算表,翻也沒翻,只是輕挑嘴角,又把資料丟還給采購經理的「克德國際珠寶公司」大老板嚴子衛。
「五千萬太多,我的底限,兩千五百萬。」
「我這年度的采購預算只有兩千五百萬?!」杜甄華從椅子上跳起來,音調拉高八度,拳頭握得死緊,就怕中指會控制不住當眾跑出來跟大老板打招呼。
其他部門的主管和干部個個低著頭,不敢太明目張膽地看戲,雖然這個橋段常常在公司里上演,但還是要裝一下樣子,這叫明哲保身。
嚴子衛挑了下眉毛。「不用我數幾個零給你听吧?」意思是,別懷疑他的指令,也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可是,按照今年度公司預訂要拍的廣告費、要安排的媒體公關費,再加上請知名人士代言的費用,五千萬是最吃緊、最吃緊的了耶!你這種砍法,是要叫大人用小孩子的尿桶嗎?」
噗!真的有人忍不住噴笑了,但是很愛惜生命地馬上捂住嘴。就算得內傷,也不要被嚴董的眼刀掃到,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是說,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杜甄華敢這樣跟嚴董嗆聲了吧!
嚴子衛雙手交握撐住下巴,刻意留長的瀏海完全遮去他同樣陰沉的左半邊臉,僅露出的右半張臉,在听了杜甄華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詞後,是沒掀起什麼狂風巨浪,反正他也不用這麼費力,只要出個聲,萬箭就會往對方的心貫穿而去。
「基本上,能憋就最好給我憋著,不然,我只願意提供小孩子的尿桶,至于他們的要怎麼塞進去……你是廁所所長,你去想辦法。」
把問題推得一干二淨,完完全全發揮出在上位者應該有的執行力。
杜甄華一雙彎眼兒,此時氣成倒八字,她真的很想飆粗話,可是這麼做可能會讓她死去的父親不甘心地從墳墓里爬起來,所以,一切只能……忍。
懷著滿肚子怨氣坐了下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捱到會議結束,杜甄華立即抄起資料夾,踩著高跟鞋,氣呼呼地大步離開會議室。
走出會議室大門時,她忘了她是第一個沖出來的,後頭還跟著一堆同樣被叮得滿頭包的主管干部們,順手就用力地把門給甩上,于是,像骨牌效應的連環撞擊馬上發生,從跟在她身後的老主管撞上門板開始,咚咚咚咚咚,後面每個人的額頭都紅了一塊。
可是,大家也只能笑笑認栽,沒有人會指責負氣離去的杜甄華,因為,要不是她,當初被嚴董從杜老爺手中收購的「克德」早就全面翻盤,不可能讓他們留下來。
嚴子衛,可是道道地地的生意人,或者說,他是商界的個中高手,只要有利可談,情義這兩個字連邊兒都沾不上。
當初,杜甄華為了扞衛他們這幾個人的飯碗,硬是接下嚴董的挑戰——
很好,如果你想保護他們,除非你那拿畫筆的手能夠按計算機,在這家公司從基層做起,兩年內必須做到主管的位置,只要你的能力得到我的肯定,我就留下那些人,否則,你跟他們一起滾蛋。
那時,他們都知道嚴董是故意刁難甫喪父的杜甄華。
她從小就有藝術天分,對數字、經商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也毫無潛能可以開發,思想守舊的杜老爺也覺得自家生意就是要傳給兒子,只要女兒不過問家里的事業,隨她愛學什麼都可以。
然而,誰知道,杜家唯一的兒子,杜淵華,不但沒有經商天分,更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紈褲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