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知裝好袋去枰重,他跟在後面仍嘀咕︰「我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你可以扮女生。」
他岔了氣,前頭傳來一聲輕笑。她在開他玩笑?原來她也會開玩笑嗎?要他扮女生?不當哥哥當姊姊?他停住腳,大笑出聲。
四周人全轉過頭來,看一個超模級的美男子捧月復大笑,笑得性感又狂狷,卻一點也不覺刺眼。
前頭的那個少年轉身把一袋水果塞給笑得開懷的男神,結果手被一拉,緊緊包住。
身高、年紀的差異,讓這畫面看起來太……太曖昧了!這兩人絕不是兄弟好不好!眾人瞠目結舌,可惜還沒掏出手機,這養眼的耽美畫面就沒了,美男子推著少年快速消失在擁擠的結帳區。
可惜啊!這畫面要是放上網路,絕對打敗任何自拍美男——
牧洛亭暗呼好險,自己的臉一時沒人認出,上網就見光死了。
不能怪他按捺不住,她對他的魔力他已經自承無力抗拒,俯首稱臣。
「為什麼要我陪?」被他像趕鴨子般推出超商,襄知便問。
對啊,為什麼忽然把人家拉進去陪你買菜?牧洛亭苦笑。「因為想跟你做一些很家常的事。」
「以前從不踫人,現在欲求不滿?」
他嗆咳一聲,習慣她的毫不拐彎,卻仍不習慣她一針見血的犀利。
「才不是!」他不是憋太久才忽然變得愛毛手毛腳,天下女人多的是,「這絕對要怪你。」
她揚起眉,他正色道︰「我練得百毒不侵的功,遇上你才破的。」
「女人是毒?」
「不喜歡的女人我為什麼要踫?她們想踫我,我討厭被她們踫,難道不像見了毒蛇猛獸?」
「握手都不行?」
他知道她在問什麼。那麼不喜歡被踫的人,連禮貌握個手都避之唯恐不及,為什麼忽然變得這麼愛踫人?公眾場合還上演親熱戲碼,任誰都會覺得過頭。
「小知,」他輕嘆,「你比誰都明白‘事實勝于雄辯’的道理。言語無法表達真相,行動才能證明一切。我的行動說明了什麼,不是已經一清二楚了嗎?」他又不自覺站得太近,她仰頭看他,排山倒海的沖動再起,他想要——
她舉起手,一只食指幾乎貼上他雙唇,他硬生生打住欲低下的頭。
「公眾人物。」她很快收回手。
牧洛亭喘口氣,幸虧她及時提醒,他的確不想上網上報,自己注重隱私不說,也不想讓NOW!上花邊新聞,更不願她曝光。
NOW!帥哥社長當眾擁吻小男友,新新同志勇敢出櫃!他已經自動想好標題了。
第一次詛咒起自己的身分,也開始體會到她想變身的心情。如果他讓人認不出,就不會處處被定義、被評判、被議論了。人的外表、形象、身分,竟是這般重要,如此操控他們的一言一行,自由究竟何在?
唇幾乎被她踫到,即使不是真正接觸,仍有被燙到的錯覺,麻麻脹脹的。因為人動情嘴唇會充血紅潤,才發明女人的口紅,涂了讓男人本能燥熱。
懊死!自己的知識未免太豐富,是辦雜志的副作用。這種東西現在忽然跳進腦袋來自動指教,是想逼死他嗎!
還沒踫到就這樣了,如果是兩唇真正相觸……
他看向她的唇瓣。沒有,依舊薄薄女敕女敕,略顯蒼白,她沒有動情,是他自己在那里無事自擾,還舉止失態。
嘆口氣,他退開一步,回復兩個男人間正常的距離。他詛咒這個無形界限,像鐵律一樣讓所有人自動遵行,不成文也無需理由;但一旦越界,四周人立刻敏感察覺,疑惑頓生,接下來就是不舒服、不對勁的感覺,有如看到什麼古怪、惡心的事情,問題接踵而來。
封建不是早已被打破?禮教不是不再吃人?他像忽然看到四周有無數看不見的警戒線,規範了每個人的一言一行,腳下赫然是地雷遍布,乖乖照著指標走便沒事,踏錯一步,粉身碎骨。
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事,現在既然看到,便不能再回去無知無覺的世界。他沉默地讓她走在身前一步,他每一步是一個決心;沉重,卻堅定。
***
優年提議過來NOW!做專訪,房凌光很意外。優年喜歡耍大牌眾人皆知,什麼時候變得願意下凡了?
他不知道優年是覺得在電視台接受訪問,所有人都會知道NOW!來的不是牧洛亭;而若在外面咖啡廳或餐廳什麼的,更眨低她的身分。
第二個原因,就是如果來NOW!,她是客,可以看情形擺身段,NOW!這邊怎麼樣也要討好一下。
房凌光她不是不知道,外表很杰出,才能必然也不弱,否則絕無法跟在牧洛亭身邊這麼久。但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她自己太過接近,很自然就同類互斥。
兩人都相當專業地開始,她的心思硬是沒辦法不繞回某人,滿心煩躁。當初他的特助聯系她,她還心跳不已,結果姓牧的卻給她這樣一點都不喜的驚喜。
牧洛亭是不踫女人,但也訪問過女人啊!為什麼就輪不到她?
房凌光問了一句什麼,優年的注意力被落地窗外樓下的畫面拉走。
有兩個人站在樓梯的角落,這高樓有1一十九層,大家都用電梯,樓梯間通常是空的。那兩個人的身形都很優美,即使靜立著也牽引了她的目光。
優年僵住了。那不該是牧洛亭,兩人靠得太近了。
但如果她認得出任何人,絕對不會認錯牧洛亭。那高大半側的身形,散故著生冷氣息,卻分外強烈地吸引人。從來不踫人的人,此時明明白白伸出手去,將那人縴弱頸項旁的小撮短發撩撥開。
那個削瘦身影有些僵硬,但沒有移開,抬眼看向牧洛亭說了什麼,牧洛亭笑著收回手,唇形竟滿溢性感。
優年會驚異,大半是因為那削瘦身影是個男的,使牧洛亭的動作更顯奇特。難道她真的看走眼?「那是誰?」她問。
房凌光從筆記上抬頭,接著眯起眼,沒回答。
「我還以為牧大總編太忙了,沒時間親自做我的專題。」優年說得嘲弄。
「看來是很忙啊。」房凌光回得也很故意。優年正紅,雖不是他的菜,牧洛亭把本期專題給他做,也算重任,稍稍平復他今年沒能繼續掌舵情人節專刊的暗傷。但現在這個優年是什麼意思?她的專訪就只有牧洛亭有資格做嗎?
「那是他訪問的對象嗎?」優年聲音很冷,「應該是很大牌的了。」
房凌光不耐起來。那I幕他也看得很不是滋味,優大主播最好不要再火上加油。
「優主播應該很忙,我們繼續吧!」
優年心中有事,兩人都想趕緊結束,也算達成共識,將專訪速速完成。
等優年又將目光轉向那樓梯間時已不見人影,彷佛剛才的驚鴻一瞥未必真實。
第6章(1)
專訪結束後是攝影部分,房凌光藉口先行離開,一名美編及另一名攝影師負責拍照,背景就找社里裝潢最新穎的辦公室。
優年應該在意房凌光不夠紳士周到,一個念頭卻使她慶幸他不在。美編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男攝影師又更年輕些。
「我需要換衣服嗎?我有帶一套。」優年巧笑倩兮。
「啊!不用不用!」美編趕緊說︰「優主播這套裝色調淡剪裁又好,是今年某設計師的新款吧?非常上相!」
「眼光真不錯,不愧是做美編的。」優年的贊美讓美編合不攏嘴。
「攝影老師這麼年輕哦?」優年又說。
攝影師臉有些紅,他進NOW!還不滿一年,優年是他少有的大咖案子,近距離看比螢幕上更美艷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