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雲湘國女王和定南王都不能死在這里!」唐棣惡狠狠的告訴自己,舉著火把,模索著往前。
甬道里的煙霧越來越重,即便舉著火把,眾人也已經看不清楚前面的道路,領隊的士兵摔了一跤,身上的東西叮叮當當掉了一地,眾人慌忙地扶他起來,然後在地上模索著,將東西撿回來後繼續前行。
前面是第七道鐵閘門了,領隊的士兵模索著鑰匙,片刻之後才頹然告訴唐棣,「大人,鑰匙……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領隊士兵的一句話就像炸雷一般,在唐棣的頭中轟隆巨響,他咬牙吩咐道︰「你們這幾個人,趕緊回去找!我……在這里,試試看!」
唐棣練過武功,但是他那不過是三腳貓功夫而已,但是,現在他身邊有刀劍,而且不止一把。
他提刀先斬鐵索,濺起老大的火星,在鐵索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他繼續斬!
劈!
砍!
斬了幾刀之後,唐棣覺得自己的呼吸逐漸急促,手足酸軟,在這樣到處都是毒煙的地方,自己用力過猛導致的結果就是吸入過多的毒煙。
而且拿刀砍雖然能在鐵索上留下較深的印痕,但是因為煙霧的關系,他根本看不清之前砍的痕跡,每次砍的位置都不一樣,當然沒有效果。
想明白這一點,唐棣反而平靜下來,他坐在地上,拿了一把劍,將劍當作鋼絲鋸,慢慢鋸起鐵索。
心中的絕望卻不由得慢慢升起——里面的兩個人,難道真不能同生,只能共死……
藥已經用光,而幾個人的內力也接近枯竭,無瑕和幾個侍衛本來就是強弩之末,而江天舒之前曾經與謝曉峰戰斗一場,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在謝曉峰的壓迫之下,江天舒也早已竭盡全力,後來又從山頂直接跳下來,他其實也沒多少力氣了。
雖然有藥水相助,但是這麼粗大的鐵索畢竟不是黃楊木弓身,黃楊木腐蝕之後一拉就斷,但是這麼粗大的鐵索,即便涂抹了藥水,也依然需要內力相助。
煙霧越來越重,受重傷的侍衛已經抵受不住而昏迷,甚至死亡。
無瑕只能吩咐剩下的侍衛放棄死亡的同伴,活著的人繼續向前。
一群人相互攙扶著,走到另一道鐵閘門前,相較起來還有點力氣的江天舒和無瑕,兩人上前合力將鐵閘門抬起,然後想辦法將鐵索弄斷,但是兩人奮力了一番,這才發覺即便他們合力,也不能動那鐵閘門分毫了。
絕望漸漸彌漫開來,無瑕卻微笑說道︰「我們只能在這里等候救援了,希望那些守衛也有點人情,能幫忙將鐵閘門打開。」
江天舒笑著說︰「他們一定會來救援的,別人我不知道,但唐棣那個家伙,肯定會連蹦帶跳的過來開門。」
無瑕笑道︰「連蹦帶跳,你形容的是猴子還是宰相?」
江天舒嘿嘿一笑,「我形容的是宰相。那家伙,別看他平日里總是板著一張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實際上卻是一個急性子……」
無瑕忍不住打斷他,「我看你才是一個急性子。」
江天舒點點頭,「是的,我是一個急性子,面對你這樣的美人,我一定要急,這叫做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無瑕怒道︰「我還有下屬在場!」
江天舒閉上嘴巴,片刻之後才委屈說道︰「我是實話實說……」
無瑕板著臉不說話。
江天舒听著無瑕的呼吸聲,輕輕低喃,「我很歡喜。」
那溫柔的話語讓無瑕心中怒意立刻煙消雲散,她同樣輕輕說道︰「我也很歡喜。」
江天舒將無瑕抱在懷里,「與你死在一起,比怎樣的死法都要歡喜。」
無瑕的神智漸漸有些迷糊,低低「嗯」了一聲。
江天舒想了想又說︰「等我們死了之後,人家看見我們的尸體,肯定要大加贊美,那些文人墨客說不定還要寫兩首詩吊唁一下。嗯,其他青樓姑娘也罷了,我想蕭素素是肯定會來吊唁的,她想必還會為我落淚……」
無瑕的腦子一瞬間清醒了,狠狠擰了江天舒一把,喝道︰「你想得美!」
江天舒吃痛,伸手按住了無瑕的手,輕聲道︰「听。」
無瑕依舊微惱,「听什麼听……」卻也安靜下來。
兩人的確听見了,隔著一道鐵閘門,有人在用兵器砍那道鐵索。
江天舒招呼著無瑕,也招呼著後面的侍衛,「我們一起來!」
當一群人終于走出甬道,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時候,無瑕手腳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如果不是幾個人武功高強,有一定的內力,知道如何調節呼吸;如果不是唐棣在外面拚命砸,那響動激起了眾人的求生慾望,他們幾個也許根本走不出這條甬道。
而隨後趕來的曾 及幾位大臣也帶著侍衛到了。
就在這時,山坡上沖下來兩個人,一邊叫道︰「師父!我們師父也跳下去了!只想辦法……」
無瑕瞬間站起來,叫道︰「春桃!香菊!」
江天舒也吃了一驚,急問︰「發生什麼事了?」
銀杏回去報信後,秋海棠先行一步趕到天牢,春桃幾個人放心不下,當下也全都趕了過來。三個女子不認識路,就沿著天牢守衛上山的台階往上狂奔,剛剛跑到山頂,就看見一幅終身難忘的場景——
師父秋海棠抱著謝曉峰,從山頂摔進了天坑,而坑洞里隱隱冒著火光與濃煙!
三人頓時心膽裂,銀杏跑到天坑旁去看情況,而春桃、香菊兩人則跑下來報信。听聞這句話,幾個人都臉色鐵青,無瑕不由分說就往甬道里跑,江天舒也急忙跟上。
唐棣在後面叫道︰「先將身上的衣服潑濕!捂著口鼻!」
其實此時,天牢里的火焰已經漸漸熄滅了。
天牢里的燃燒並不十分完全,連那個小院子也未曾完全坍塌,一群人很快就找到了謝曉峰和秋海棠,雖然已經面目全非,但是依稀還能分辨。
秋海棠死死地抱著謝曉峰,抱得極緊極緊,一直到咽氣的那一剎那她也沒有想過松手。有侍衛試圖將兩人分開,但是稍一用力,就幾乎要將秋海棠的胳膊掰斷了,當下不敢再動。
無瑕注視著那兩具糾結在一起的身子,安靜了好久才對江天舒說︰「將他們合葬……好不好?」
江天舒先是搖搖頭,安靜了半晌,後來又點點頭。
他突然感到頭頂一陣冰涼,抬頭看向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冰冰涼涼。
無瑕握著江天舒的手,低聲說道︰「我畢竟比師父幸運。」
隱隱听見外面轟隆作響,似乎有大隊人馬聚集,江天舒拉著無瑕的手,「我們去外面看看。」
再度走出外面,一群人都吃了一驚——山腳下密密麻麻,全都是士兵!
有一個穿著盔甲的將軍,端坐在馬背上,對著這邊大聲呼喊道︰「雲湘國女王,為何不通國書就御駕親臨此地?既然親臨我國,就請女王從此居留我朝吧!我朝皇後娘娘已經下令為女王建造王府,定然能令女王滿意!」
那穿著盔甲的將軍名叫雷動天,是成名已久的大將,一直都在東疆擔任統帥,估計是朝廷將江天舒關進天牢之後,才下詔將雷動天召回京師,今天早上才趕到的。
江天舒還在當紈褲的時候,曾經遠遠見過這名將軍回朝的情景,十多年過去,雷動天的面目卻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不過無瑕與江天舒都因雷動天的這番話吃了一驚。
江天舒拉著無瑕的手,大聲質問︰「雷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