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們應該在軍中為朝廷效力,若非蹉跎了這三年時光,以他們的驍勇善戰,想來此刻早連升幾級,成為昭勇將軍或昭毅將軍,身處高位。
但這兩人披瀝肝膽,寧可放下唾手可得的富貴也要追隨心中唯一的主帥,甘為沒沒無聞的王府侍衛。
事實上,王府侍衛全是軍中退下來的將士,他們之間不乏四、五品的高階將領,要不是親王的編制在京里是五百名侍衛,只怕西北大軍都想跟著秦王進京,做個看門的小兵也好。
粥少僧多的情況下,人人擠破頭想進入那道門檻,在一番精挑細選後才選出五百名親兵。
若在封地上,一個藩王能有五千到一萬左右的私兵,可京城人多地狹,又礙于體制,皇帝也怕王爺們擁兵自重,繼而逼宮,因此人數上有所限制,五百名是皇帝能容忍的極限。
「太子心性太像皇上了,是個不能容人的,只要小九稍有異動他就會坐不住。」貪功冒進,心胸偏狹,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慣做表面功夫卻不擅于隱藏情緒,當太子少了幾分寬容和穩重自持。
「王爺的意思是……」非要走到這一步不可嗎?
轉著輪椅,皇甫桓到了窗邊,他仰頭遙望頭頂那片湛藍天際。「也該是時候動一動,時局不亂又如何混水模魚,你們跟著我也太辛苦了,我總要為你們尋一、兩條出路。」
「王爺,屬下們是心甘情願,絕無一絲為難。」王爺視他們為兄弟,再苦也甘之如飴。
「就因為你們別無所求,我才更不能虧待你們,邊關很快會再起戰亂,你們得要做好準備。」將士當效力沙場、馬革裹尸,而不是在王府給他守門,做個讓人瞧不起的侍衛。
兩人大驚,「什麼,會有戰爭?!」
「為什麼邊關會再起戰亂,我們當年不是屠盡北夷精銳……」青壯的男人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女人小孩如何拿起刀劍再戰,無疑是送死的行為。
「你們忘了塔木齊嗎?」天生熊力的壯漢,雙手一環抱能拔起十丈高的大樹,單手打死一頭猛虎。
「北夷的右賢王?」少數逃走的大將。
「他娶了東涼的長公主。」也算天作之合,老鼠擅于鑽洞,走到哪兒都能做窩生崽。
「他……他娶了那頭母老虎……」第一醋桶普普拉,先後嫁過三任丈夫,三次都因為丈夫納小而手刃親夫。皇甫桓嘴角微揚,「當年我是故意放走塔木齊,北夷幾乎滅國了,大明朝需要一個新敵人。」
「王爺故意放走他?」羅佑東不解。
「你們以為火箭和毒箭是那一位第一次出手嗎?」先前是試探,看看他的警覺性,而後再另行布置。立即想通關節的趙走西臉色一變,「難道那一次的中毒也是皇……那一位所為,他早有殺王爺之心?」皇甫桓一頷首,「這件事不要告訴王妃,讓她開開心心的當幾日秦王妃,朝廷的事交給男人去做。」
「王爺,王妃就是當年在莊子里救了你的小泵娘吧?」能讓王爺在意的人並不多,尤其是女子。
「是她。」一提狡猾如狐狸的愛妻,鐵漢柔情的皇甫桓難得露出繾繾柔意,含笑的目光中多了情思。
「女大十八變,變得屬下們不敢相信,以前她個頭矮到不到我們胸口,才幾年光景就像拉長的細蔥,都長到王爺的肩膀了,可見王爺和王妃是天注定的緣分,兩位是老天爺撮合的良緣……」
誰也想不到小小的淘氣娃兒會成為秦王王妃,她那時可膽大了,什麼藥草都敢擠成汁強灌王爺,硬是把他體內的毒解了一大半,讓他們能及時找到他,解掉余毒。
「什麼良緣?你們誰要成親,王妃我在此申明一件事,不是我不讓你們娶老婆,而是要等一等,你們也看到王府殘破成什麼樣子,辦場婚宴能見人嗎?」除了丟人現眼還是丟人現眼,沒有第二句話。
寧兒,你這是指桑罵槐吧!敝我沒給你盛大的排場,讓你嫁得不風光。皇甫桓眉一挑,但笑不語的凝視小妻子。
「沒……沒有,不是我,我沒有要成親……」人一急的羅佑東就結巴,臉紅得像偷抹了女人胭脂。
同樣漲紅臉的趙走西比較鎮定。「王妃,我們王府只是疏于修整而已,很多院落因用不上而暫時關閉,並不到殘破到不能住人的地步,王妃太夸大其詞了……」
他這話一說完,皇甫桓就笑了,露出耐人尋味的神情。
「趙將軍,你的隨和真叫本王妃大開眼界,睡在豬圈里也比露宿荒野好是吧?你這人真是隨遇而安呀!連住的地方都不挑,有片屋瓦遮天就很滿足了,屋里漏水、掛滿蜘蛛網也能視若無睹。」這樣的人真好養。
「小趙,王妃在說你是豬嗎?」只有豬才什麼都不挑,隨便一窩就能呼呼大睡,無視髒亂。
「你才是豬。」趙走西惱怒的一嗆。
「喂!你怎麼罵人了,又不是我說的,是王妃……」一臉憋屈的羅佑東瞄向王妃,吹胡子瞪眼的嘟囔道。
「嘻嘻!是王妃我說的,你打算罵回來嗎?」成清寧笑逐顏開的搖搖縴指。
「我不……屬下不敢。」王爺都舍不得動一根寒毛的嬌人兒,他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如此造次。
成清寧曲解其意,「喔!是敢怒不敢言,在心里罵過我千百回,要不是有王爺給我撐腰,你大概會沖過來給我兩腳了吧!」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矣!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不斷在心中重復這句話,告訴自己要忍,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桓哥哥,他默認了。」果然男人都是豬。
不說話也中刀,這是什麼世道?趙走西搖頭苦笑。
「他是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不能要他自個兒承認是豬。」一群糙漢子養不出細致,牡丹花再美也好不過一碗白米飯。
王爺英明,說出了他的心里話。趙走西感激在心,但皇甫桓的下一句就讓他幾乎淚流。
「不過嘛!一個大男人當豬養也成,給他吃、給他住就能膘肥肉橫了,不要覺得他有多嬌貴,房子隨便整理整理他也看不出好壞,頂多嫌風大而已。」上戰場打仗時哪來舒適的屋子,能有頂帳篷擋風就算是不錯的待遇了。
王爺,你這是在說好話嗎?分明是落井下石,我和你有多大的仇恨,要這麼害我……某人的心受傷了。
「說到吃,我才要提提王府的廚房,你們那是食物嗎?跟豬食沒兩樣,一大鍋子下去拌炒,大勺子撈起滿是油膩和爛菜葉,豬肉下水滾一遍便撈上來切片,魚千篇一律下油鍋去炸,雞鴨是整只下鍋炖,等熟了切大塊……」
簡直是土匪的吃法,東西有熟就好,不講究調味和擺盤,大塊肉、整條魚的用盤子一盛就了事,只差沒裝筐地讓人隨取隨食,如在田里播種的莊稼漢。
「咳!咳!寧兒,我吃這樣的飯菜吃了好些年。」火頭能弄得來的菜色就這麼多,變不出酒樓菜肴。
成清寧軟綿的嗓音輕輕柔柔地,好似那桃花花瓣落在湖面上,令人心中一蕩,但說出來的話語實在堪比刀箭般銳利。「真是委屈王爺了,當了這麼多年的豬,你的腸胃無礙吧?能撐上這許多年太辛苦了。」
三個男人聞言實在哭笑不得,他們只是在吃食上不太講究罷了,哪有豬食這麼夸張。
「寧兒,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如今你是秦王妃,王府里的一切你說了算。」她掌管內務。
「真的?」美眸倏地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