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先是不解,接著也怔住了。
對吼!她明明听到這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可是對方的嘴巴並沒有張開,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用月復語?
陳家大哥用食指搔了搔臉頰。「我都忘了你從小就有這個本事,可以听到別人心里在想些什麼,剛剛那些話可別讓你嫂嫂知道。」
「嗅?」方怡嚇了好大一跳,難道她剛才讀取了對方心里真正的想法,這該不會就是讀心術吧?
陳家大哥嘆了口氣。「這事連你嫂嫂都不知道,爹娘也是千叮嚀萬交代,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讓外人得知,免得惹禍上身。」
她花了一點時間才完全吸收這個驚人的訊息,想到穿越小說的女主角都有金手指,原以為自己會是例外,想不到老天爺已經幫她設定好了。雖然不確定擁有這超能力是利還是弊?但是對于此刻的她來說,或許不算是壞消息,起碼可以分辨對方是敵是友。「你真當我是親妹妹?」
陳家大哥的神情透著幾分狼狽。「那是當然了,雖然答應張家讓你嫁過去沖喜,可也是為你著想,總比留在這個家里,天天被你嫂嫂欺負得好。」
「說得也是。」方怡想想也沒錯,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先把自己的角色和背景搞清楚。「既然你把我當作親妹妹,應該很了解我的事,那我來考考你。」
「考我?」陳家大哥愣愣地問。
方怡開始發問。「我姓什麼、叫什麼?今年多大了?」
「咱們姓陳,你的閨名叫順娘,今年十六。」他覺得妹妹今天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里怪。
「哪個順?順利的順?」見他被唬弄過去,方怡又繼續問。「現在是什麼朝代?年號叫什麼?這兒又是什麼地方?」
陳家大哥老實地回答。「現在是大周朝,年號元熹,咱們這兒是大林村……」
「等一下、等一下!」听到關鍵字,方怡心口猛一跳。「你說大周朝?難道是武則天稱帝的武周?」
陳家大哥一頭霧水。「武則天是誰?」
「就是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姓武……」
「別胡說!」他緊張兮兮地制止。「女人怎麼能當皇帝?這話要是傳到外頭,咱們全家都會被砍腦袋的!」
「看來此周非彼周,而且從衣裳還有屋子里的用品來判斷,應該也不是東周和西周……那麼就是原創小說中常見的架空朝代,完全沒有歷史可循,這樣倒也不錯……」方怡口中低喃。
听到妹妹自言自語,陳家大哥有些擔心會不會是妻子那一巴掌,讓她整個人撞上牆壁,結果把腦子給撞壞了。
「那爸……我是說爹娘呢?」方怡又問。
「爹娘已經不在人世了……」陳家大哥一面回答,一面收拾碗筷。「我得走了,不然讓你嫂嫂看到可就慘了。」
方怡模了模上過藥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不過腫了個大包。沒想到就因為這個傷口害原來的主人送命,然後被自己取代。「後天就要嫁進張家沖喜,這表示新郎生重病快死了,我會不會當寡婦啊?」
她是不介意當寡婦,看老媽辦了那麼多離婚案子,加上自己的老爸喜歡吃窩邊草,嘴巴還不 干淨,看多了,也就沒有期待,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呢!
只是古代的想法封閉,听說寡婦的命運都很悲慘,那還不如穿越到男人身上,當個男人至少不用擔心會被欺負,找工作也方便。
可惜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
出嫁這天,迎親的隊伍午時左右來到大林村,沒有鑼鼓喧天的排場,也听不到鞭炮聲響,只有一個媒婆跟隨。
陳家嫂嫂親自押著小泵上花轎,家里從此少了一張嘴吃飯,樂得眉開眼笑。
花轎到張家大門時,已經接近傍晚時分。
方怡已事先從順娘的哥哥口中探听到他們住的大林村就位在冀天府廣安縣梧棲鎮境內的一個小村子,張家是梧棲鎮上的大商人,認識不少當官的,所以後台很硬,可問題是,萬一沖喜不成,自己不就成了罪人?
她真不敢想像將遭受什麼樣的非人待遇,還是祈禱對方能熬過來比較實在。
她被媒婆牽進新房,雖然頭上蓋著紅頭巾,看不到周圍,但她可以聞到濃濃的中藥味,還有一些不太好聞的氣味。
「今天是少爺的大喜之日,真是恭喜恭喜……如今有了新娘子沖喜,病氣馬上去,好運跟著來,長命百歲、多子多孫……」媒婆連珠炮似的說著吉祥話。
只是媒婆還沒說完,就傳來一陣猛咳和嘔吐聲。
「咳咳……咳……唔……」
婢女的驚呼聲此起彼落。
「少爺又吐了!」
「快請大夫!」
方怡感覺自己被人推到一旁,幸好她及時扶住癟子,才沒摔倒。
「我的兒啊!」張家二太太緊跟著沖進來哭喊。
方怡偷偷掀開紅頭巾,看見好幾個女人圍在黃花梨木月洞門架子床前,婢女不斷地進進出出,壓根忘了她的存在。
如果趁亂逃走,成功的機率有多高?雖然心里這麼盤算,但是她身上一毛錢也沒有,加上人生地不熟的,實在太冒險了。
這時大夫進來了,仔細替床上的人把過脈,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唉!還是請二太太準備後事吧!」
張家二太太痛哭失聲。「嗚嗚……老天爺啊!我以為沖喜可以救我兒一命,沒想到……教為娘該怎麼辦?」丈夫已經過世,兒子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希望啊!
慘了,真的沒救了,看來她這個寡婦當定了!方怡腦中一團混亂,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我的心肝肉啊……你不能丟下為娘的不管……要是你走了,娘也活不下去了!」張家二太太哭到肝腸寸斷。
婢女端來煎好的湯藥,可惜張家少爺全都吐了出來,又引起張家二太太一陣呼天搶地,連方怡都能感受到她悲慟的心情。雖然白發人送黑發人確實很值得同情,不過生死由命,強求不來,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就在這時,對方似乎終于想起剛進門的「媳婦」,轉過身,惡狠狠地尋找新娘子的蹤影,那眼神就像看到殺父仇人似的。
「都是你害的!」張家二太太沖向方怡。
「怎麼會是我——」方怡想為自己辯解,卻被一記耳光打斷了話。
「你給我听清楚!」張家二太太咬牙切齒地怒斥。「咱們張家花了三十兩銀子把你買來沖喜,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得跟著殉節陪葬!」
方怡搗著又痛又麻的臉頰,怒瞪著眼前的婦人。
又不是自己害她兒子生病的,干麼找自己出氣?不過此刻她在人家的地盤上,對方人多勢眾,還是不要頂嘴才是上策。
「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你給我好好待在新房里……哼!」撂完狠話,張家二太太帶著婢女退了出去。
「可惡!」方怡揉著臉頰,連親生父母都沒打過自己,在學校也不曾被同學霸凌過,一定是老天爺看她上輩子過太好,決定讓她在大周朝吃點苦頭。
難道她真的要在這里等死?
她這輩子從不曾為任何事拚命努力過,直到這一刻才體會到生死交關的急迫,如果她再不逃,就只能等著殉節陪葬。
「我不想死!」方怡大叫。
「嗯……」這時床上傳來申吟聲,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放輕腳步,走到床前,看見床上躺著一個瘦到像骷髏的少年。陳家大哥說對方也是十六歲,或許是因為久病的關系,看起來年紀更小。
「沖喜不過是迷信,我真的救不了你,希望你一路好走,下輩子能有一副健健康康的身體。」